争皇帝的位置吗?好啊,他乐意之极。纵然他得天独厚,纵然刘挽想一争的可能太小。甚至或许刘挽苦心经营许久,都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在这样一条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赛道上,极其不公平的比试下,本不该用来比,但他们没有别的机会能比。刘据在自己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尝试赢刘挽,纵然对刘挽极不公平,但这些不公刘挽清楚得很,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不愿。
但结果自不必说,刘据根本没有任何赢刘挽的可能。自家姐姐的本事,他哪怕是再活上一世也休想能像刘挽。
败给刘挽,刘据从来没有任何的不满,也并不觉得自己输得冤。
刘彻的视线落在刘挽的身上,“你早已准备妥当。连大汉的太子都心甘情愿对你称臣?就剩下朕了吗?如果朕不同意呢?”
刘挽直到现在并没有完全露出她的爪牙,“若父皇不能亲手杀了我,大汉皇帝的位子我非要不可。不过是名正言顺,亦或者强抢得来而已。我既然在当年和据儿说了实话,多年苦心经营,我非得到不可。”
是的,非得到不可。
刘彻的眼瞳放大,如何也是没有想到刘挽敢如此坦然的告诉他,这点心思她并不是一时兴起。或许在很多年里刘挽并没有对大汉的皇位生出心思,但她既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还能让刘据心甘情愿的为她说话,并不认为刘挽是在夺取属于他的位子,那么刘挽就一定会得到大汉皇帝的位置。
“如今父皇可以做下决定,您是要杀我,亦或者让我成为名正言顺的大汉皇帝。”是的,刘挽现在给刘彻的选择不是立她为太女,而是让她成为大汉的皇帝。
刘彻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是时候该退位了。
刘彻气乐了,半响没停下来,他那手里的剑在动,许久才问出,“你在逼迫朕?”
“我若不逼父皇,该是父皇逼我们了吧。”刘挽都到这一刻怎么可能再退。
刘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如今长安大乱,人心惶惶,刘嘉卷入其中,刘据在里头又都做了些什么,以及钩弋夫人都和谁有所勾结,如果不是刘挽迅速赶回上林苑,将局面完全的控制住,不让刘彻借题发挥的将事情闹大,怕是那曾经记载在史书上的巫蛊之祸将会再次发生。
巫蛊之祸,世人道刘彻在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的计,逼得太子刘据自尽时悲痛欲绝,后建思子宫以怀念刘据。或许伤心刘彻是有的,但那里头要说没有刘彻半点的推动,刘挽绝不相信。
只是有些事情开了头,随后的很多事情都将不受控制,哪怕刘彻以为自己大权在握,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过他的手掌心,可惜最终的结果却狠狠的在刘彻的脸上抽下一记耳光,也正因如此,刘据死后,刘彻开始清算那些坑害刘据的人。
作为皇帝是断然不会反省自身的,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将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错的是那些臣子,是他们逼死了刘据,逼死了他精心培养的太子,他是受人蒙蔽,以至于落得一个晚年丧子的下场。
刘挽经营了四十余年,等的就是在这样的一天,不管刘彻想做什么,容得下也好,容不下也罢,都只能容。她不仅要保全自己,保全家人,大汉皇帝的位子,她要了!
“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你这一辈子经营多年,为的正是这样的一天吧。”刘彻果然不愧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突然明白了刘挽多年的经营到底都是为了什么。想想这四十余年来刘挽的经营,谁能想到刘挽会早在四十多年前已然预料到这样的一天?
不,不,别人或许不会,刘挽却极有可能。
“你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刘彻的剑指向刘挽,凌厉的逼问,刘嘉挡在刘挽的面前,“父皇,就算二姐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又怎么样?那么多年来二姐是怎么对您的?您扪心自问,天下间还能找得出第二个像二姐一样待您的人吗?您如今怪罪二姐对您防备诸多,谋划诸多。可是父皇的作为无一不在告诉天下人,二姐对您的防备是对的。否则我们都会死在父皇的手里。”
刘嘉压根不怕,她这番话丢出来,气得刘彻都快要喷火了。
可惜刘嘉不为所动,“父皇薄情寡义之极,却怪我们对您防备无比。倘若您的薄情寡义皆为大汉江山,我们绝无怨言,可您是吗?您的心里当真以大汉天下为重?而不在意个人的得失?倘若当真如此,您更应该清楚,我二姐是继任之君的不二人选?您敢让我二姐成为您的继任之君吗?”
第562章番外何以承八
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显然刘嘉也是深谙此道。
于此时迎向刘彻的剑,刘嘉犹觉得不够,因此她更迫不及待的质问刘彻,“为君者,为国为家,谁不怕后继无人。可您呢?您这些年没少企图挑起我二姐和据儿相争。您图的到底是什么,您说得清楚吗?您如今恐惧死亡,求长生,更舍不得权势。父皇,您现在没有一丁点大汉天子的威风,只像一个懦夫。”
一声声的指责下,刘嘉更不掩饰对刘彻的看不起。
刘彻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会被女儿所瞧不起,指向刘嘉喝斥:“你放肆。”
剑移向刘嘉,刘嘉并没有害怕,反而更是迎向刘彻道:“对,我是放肆了。可我请父皇自省。那么多年父皇贪图享受,您为了害怕权利的流失,您自己一回一回的挑起据儿和二姐相争,但凡不是他们的心中有大义,顾念骨肉的情分,早已斗得你死我活。为君为父如此行事,令人唾弃。”
对啊,想刘嘉在早年里是如何的畏惧于刘彻,然而在察觉刘彻的很多心思后,刘嘉突然意识到,她的父皇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英明伟岸,他就像普通的男人一样恐惧害怕,甚至为此不惜挑起骨肉相争。
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刘嘉对刘彻的所有崇敬都化为乌有。
刘彻的剑于也控制不住的往前,刘挽将刘嘉护在身后,毫不犹豫挡在最前面,何尝不是也在等着刘彻。
刘彻的剑在迎视刘挽的那一刻,终是不得不收回。
对刘挽,刘彻始终保留了一份清醒,清醒的知道在他面前的女儿,她至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企图伤害他,这个孩子,她担起了天下重担。
然而其他的人,他们听到刘嘉对刘彻的质问,一声声透着不信任,甚至是怨恨的质问,低下头。
刘彻的行事,但凡只要是瞧见的人,心里如何能不暗叹。
英明的皇帝陛下终究也是在最后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男人,恐惧于死亡,恐惧于精力的流逝,恐惧于无法再掌握更多的权力。
哪怕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他依然无法控制的因此而生出畏惧。
到最后,被恐惧所操控,刘彻像一个昏君一般的做下了种种的事情,甚至不惜挑起国中相斗,如今长安城内的所有局面,上林苑内的对峙,哪一样不是刘彻所引造就的?
“父皇可以杀我,我在这里。”刘挽依然迎上前,到了如今的地步,刘挽定然是要让刘彻做出选择的,不成功便成仁,那是他们到这一步必须要存有的觉悟,断不可能因此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