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一天,俞蜃忙项目到深夜,回家时他们都睡下了,王茉莉在桌上给他留了晚餐。俞蜃像平常一样,脱下大衣、围巾,放下包往餐厅里走,倏地,他停住脚步,定定地看着桌上的木盒。方方正正的木盒。和两年前小宋拿来的盒子一模一样。俞蜃蜷起指尖,盯着木盒看了片刻,平静都走过去,安静无声地吃完饭,收拾干净餐桌,停在木盒面前。约莫过了有五分钟。俞蜃抬手碰了碰盒子,冷白的指节覆着深棕的木盒,久久不动,显出一股奇异的静止意味。忽然,“啪嗒”一声响。俞蜃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沉默地立着二十四个小像,或立或躺,每一个都是他,小巧的瓷瓶或在他身上,或在他身边,他们一直在一起。俞蜃垂着眼,听见她说——我会想你的,每想你一次,我就给你刻一个小像。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刻小像了。你也想我吧,你想我我会知道的,我闭上眼就知道。谢瓷不喜欢刻小像,最慢三个月,最快一个月。他们分离两年,二十四个月,他收到二十四个小像,她年年、月月、天天在刻。她对他说。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朽木像仙人掌的刺。“5月17日上午,俞氏二公子俞蜃正式接管俞氏集团,交接仪式在洛京大饭店举行。据悉,俞蜃年仅23岁,毕业于洛京医科大学……”俞氏内部动荡几年,这一场内斗在年初尘埃落定,洛京眨眼就换了天。这一天,关于俞氏和俞蜃的新闻稿满天乱飞,不光金融圈,连带着医科大学也流言四起,各种各样的传言往外冒。“新闻上的俞蜃和学长是一个人?!”“是啊!!!完全看不出来!那么温柔绅士的学长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俞氏总裁了,这就像是从校园频道快进,直接进入狗血豪门!”“呜呜呜,那学长还当医生吗,不会弃医从商了吧?”“听一个师兄说,他在协和见到学长了。”“啊,幸好,那以后我们还见得到!”“不过,学长看着温柔,感情方面怎么像断绝了七情六欲似的,不喜欢女的也没事,问题是他男的也不喜欢,跟从庙里出来似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说着说着,忽而关心起俞蜃的感情生活来。她们心目中神仙似的学长,在校这几年,没有半点花边消息,无数女生铩羽而归,真有消息,也是科研学术方面。这不,还在读研,就被导师拎去协和参与一个前沿课题,忙得不见人,不成想忽然爆了这么一个大新闻出来。“诶,和你们说个秘密,过来,嘘。”“什么什么?”“我听师兄说,学长啊,他有未婚妻。”“我靠,真的假的?!”“百分之八十,他未婚妻好像身体不好,住在疗养院。”“”洛京疗养院。宾利缓缓停在门口,小宋下车,打开后座门,露出男人清冷、温和的面容,金丝边框的眼镜柔和了他眉眼间的冷淡,多出一股斯文的意味来。俞蜃迈步下车,扣上西装扣子。他从交接仪式离开,直接来了疗养院,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标准领苏格兰纹西服外套,单排双扣,深蓝色的纹样配上暗褐色的扣眼,内里是简单的长尖领蓝白竖条纹衬衫,搭配出层次效果,从容而不生硬,一如他在俞氏的风格。小宋低下头,说:“我晚上来接您。”俞蜃微微颔首,温声道:“今天辛苦你了。”小宋没再跟上去,注视着俞蜃独自离开的背影。这几年,他眼睁睁地看着俞蜃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待人温和有礼,万事挑不出错,耐心而细致,十足的绅士模样,仿佛他这辈子的脾气都在幼时用完了。洛京不少人已不会刻意去想俞蜃原先狂戾的模样,只当是他小时候难以管教,现在他可是圈内首选的联姻对象之一。可这模样,是真是假。小宋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疗养院内有一栋特殊的洋房,里面躺着一个睡美人,睡美人躺了整整两年,小仪也在这里照顾了她两年,可她一直不曾醒。新调过来的护士问小仪:“她是什么原因没醒?”小仪说:“当时做的手术有风险,做完就这样了,一直没醒。俞先生每天都会过来,你别多话,他问什么就答什么。”护士:“我听说过,是她未婚夫吧,他脾气不好?”小仪:“怎么会,俞先生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了。”护士纳闷:“那要我别多话?”小仪瞥了护士一眼,心想这还不是为了让你控制好自己,免得到时候生出点别的想法来,以前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