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瓷晃着小腿等在座位上,一见他来就叽叽喳喳地告状:“哥哥,今天向老师和我说你坏话了。”俞蜃:“什么坏话?”谢瓷晃得更起劲,下巴一昂:“我不告诉你,你又让茉莉烧鱼吃,怎么能三天两头吃鱼呢,要营养均衡!”俞蜃坐下:“你缺什么营养?”谢瓷哼哼:“我想吃炸串!”俞蜃不和闹脾气的小姑娘计较,也不问向葵说了什么,如常般给她夹菜、剔鱼刺,直到她埋头将饭菜吃完了才道:“晚上带你去吃。”谢瓷眨眨眼:“十点之后!”俞蜃:“太晚了,九点。”谢瓷这下高兴了,脑袋往他身边一趴:“她说让我要小心,注意安全,说别那么相信你,就没啦!”俞蜃:“我很危险。”谢瓷:“你是我哥哥。”俞蜃垂眼,无声地弯了弯唇,好心情地说:“吃完牵你出去散步,今天可以去湖边玩儿,不带盲杖。”谢瓷:“真的?”“真的。”但凡去水边,俞蜃总要求谢瓷带盲杖,谢瓷不喜欢,因而他们出去散步的时候她总是不能去湖边,今天的例外令她心情大好,打算晚上多刻一会儿他的人像。十二月的夜晚虽然不冷,但偶有凉风,谢瓷乖乖穿上外套,去牵俞蜃的手,趁机问:“能去你学校里看看吗?晚上他们在上课,路上没有人。”俞蜃:“我们不能牵手进去,釉宝。”谢瓷:“不从正门进可以吗?”俞蜃安静片刻,回去重新拿了件外套,递给她:“换一件外套,不可以穿小皮鞋,换一双运动鞋。”“是什么?”谢瓷接过来嗅了嗅,衣服上都是俞蜃的味道。清冽中混着浅淡的草木香。俞蜃:“我的校服。”谢瓷:“哇,我们穿一样衣服吗?”俞蜃:“嗯。”从出了门,谢瓷就特别高兴,拉着他的手也不怕,走几步就要蹦跶起来,俞蜃总要提醒她,吃过饭不能跑。谢瓷晃晃他的手,问:“我穿校服好看吗?”俞蜃垂眼——宽大的校服盖住纤细的身躯,领口拉到顶,遮住小半张脸,她不高兴被挡住,手却缩在袖子里懒得拿出来,于是下巴正在和衣领打架。“好看。”他帮她将拉链往下拉了点,解放她的下巴。谢瓷高兴了一会儿,忽然又忧愁起来:“能和哥哥一起上学就好了,但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走快点儿!”她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俞蜃默不作声地攥紧她的手。二中离眠湖有段距离,一出地铁口,谢瓷忽而往他身后一躲,悄声道:“去学校是不是不能被人看见?”俞蜃把人拎出来,解释:“不能手牵手。”谢瓷:“为什么?”“禁止早恋。”谢瓷后知后觉地“哦”了声,想起体育馆听到的话,嘀咕着问:“那个女孩子后来和你告白了吗?”俞蜃:“嗯,上个月。”谢瓷:“那你违反校规了吗?”俞蜃:“没有。”谢瓷眨了眨眼睛,心里像是冒出个小芽,长出点点翠绿的尖,涨涨的,痒痒的,她很开心,想笑,还想跳。天完全暗下来,夜月高悬,无半颗星子。靠近二中,街道逐渐寂静,灯火却明亮。谢瓷松开了俞蜃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盲道上,月华从细碎的叶片间隙掉落,似浮纱坠落在她身上。“釉宝,前面走慢一点。”“知道啦!”谢瓷乖乖放慢了脚步,俞蜃快步上前,将占据了盲道的自行车斜斜地放成一排,空出位置来,等她走过了,才说:“跳吧。”于是她又自顾自地蹦跶起来。俞蜃带着谢瓷绕过后门,停在一处矮墙前,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将她抱至肩头,缓慢起身,说:“坐稳了不可以动,现在伸手,扶住墙壁,坐稳了吗?”谢瓷感受了一下,点头:“嗯。”俞蜃松开手,微微退开几步,一个助跑,长腿一迈,借力灵活地蹿上了墙头,一瞬就落了地,像是一阵风。他仰头:“釉宝,往后躺下来,别怕。”谢瓷坐在墙头,前后都空荡荡的,他的声音就在身后,她一点儿都不怕,反而有点兴奋,松开手,往后一倒,失重的感觉不过一瞬,她就落到了他怀里。“我们爬墙了吗哥哥?”“嗯。”“哇,我好厉害!”“走了。”谢瓷轻嗅了嗅,小声道:“香的,好多香味,木头是香的,叶子和花都是香的。我想去操场,会有人吗?”俞蜃看了眼时间:“没到下课时间。”操场上宽敞而明亮,角落里的强光照亮大半个操场,唯有边沿横着半截的影。两道身影落在跑道上,一长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