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露华一颗心更热了,又追问道:“那既然有证据,为何迟迟不动?”陆渊睨人一眼,慢慢道:“你以为当年的事圣上真的一无所知吗,或许他比我们所有人知道的都要多,但几条举子的命摆在眼前,士林动荡,这火必须要浇掉,太子被废位后迁居北苑,十年之久,圣上都再没有立储,其实就是对当年的事存疑未消,舞弊案早晚得翻,但绝不能是由祁王殿下掀起这个头。”一场舞弊案,赔进去了一个名闻天下的太傅,和云家上下几十口人命,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或许清清楚楚的明白此事是瑞王在背后一手策划,但举子的命逼到了朱雀门,铁证如山摆在眼前,面对天下悠悠之口,云家是保不住了,太子也彻底失了继承大统的可能,瑞王却一跃而上,险些取而代之。两王争了这么些年,一直是此起彼伏的场面,重翻舞弊案一旦起头,结局不论如何,那定然是要打破现有的局面,立储之事也不得不提上日程。尤其是这事若由祁王提出,那在皇帝心中,又是不一样的。陆渊许是怕她为这个焦心,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急,这事已经开始了。”揉到一半,陆渊突然停住了,估摸是察觉自己失言,将手重新放回去抱着她。云露华敏锐察觉出了他这话的玄机,一直追问个不停,“开始什么了,哪儿开始了,你快与我说说。”陆渊抿着嘴,脚下步伐加快,到了庄子外,将她往马车上一放,撒下帘子来。云露华脚伤着了,但并不妨碍她的手抓紧了那锦帘,就是不肯松开,她冲着车外的陆渊道:“你这人不能话说一半啊,将人家心提着那么高,又偏不肯放下去。”陆渊头回发现她竟是个爱胡搅蛮缠的女人,没到他身边时,总觉得人不屑一顾,瞧什么都横挑鼻子竖挑眼,包括对她也是,后来到他身边了,人是安分了,但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笼统从他进来,到他出去,能说三句话就是稀罕了,还每每都是他问她才答。先前人失了忆,大变不少,一日比一日没心肝起来,气他的功夫也水高船涨,三句话说不到头就要将他往屋外撵,但这样愿意纠缠的时候,倒是少有。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说她聪明吧,有些时候傻的叫人止不住发笑,说她真蠢,可她偏偏还有机敏活络的时候,说她仪态万千,贵女该有的模样反正他在她面前从没见过,说她举止粗俗,倒也没有,且那张脸怎么都叫人厌不起来。这样一个又骄又傲,明晃晃如白日正阳的人,不论在哪,都能唯此独我。陆渊先先后后认识了她将近二十年,以为早将她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如今却越看越不明白了。他还是将帘子放下来说,“你先早些回去歇息吧。”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个不太经常回复评论的人,但大家的每条评论我都有很仔细的去看,对于大家提出的意见也在不断的反思改进,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根据目前的评论量来看,打算每章评论前二十名给大家发个红包,红包不大,但很感谢大家陪我一起慢慢成长,谢谢~将她送上马车后,看着车辙在夜色中渐行渐远,陆渊稍松了口气,他转了转有些僵硬的手臂,将袖子捋起来,大臂处一个清晰可见的青紫牙印,破了皮肉,伤口处渗出血来,乍一看有些可怖。这丫头,下嘴可真够狠的。白致打暗处出来,看到他的伤口,问道:“三爷可要取些药来?”陆渊说不必,“这点小伤不碍事,走吧,回去看看那曹必酉查的怎么样了。”女人的牙口能有多厉害,还能比刀剑劈在身上厉害不成,是以陆渊并未对这伤放在眼里,他心里记挂着事,回到了马球场。甫一进门,就听到女子尖利的惨叫声,两个侍卫压着一个纤纤身影,曹必酉正对她动刑,一众贵女也都被遣散出去了,在场的不过是高黎容和祁王,还有不知何时来的瑞王。都官司的那些阴损招数使在女人身上,痛楚只会百倍千倍,但表面上又偏偏瞧不出什么伤口,连块皮都不曾破。瑞王在旁边看着脸色阴沉如水,暗暗攥紧了拳头。陆渊看了一眼那被架起来的女子,脸他是认得的。曹必酉拿着几根极细的银针,对着那女子十根手指头,一点点钻下去,欣赏那张娇美面庞慢慢扭曲,“吴三小姐,您要是再不供出幕后指使,那可别怪本官下狠手了。”眼前这女子是瑞王侧妃吴氏母家的妹妹,吴侧妃本来出身并不高,原也只是个妾室,因生了瑞王唯一的儿子,提了侧妃之位,她的母家也从一个七品京官升到了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