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散发了无数热量与光芒,时刻让他感到温暖的恒星,正偏离它的轨道,朝深不见底的宇宙坠去。“彭靖,”沈凌志提高了声音,胸膛上下起伏,“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块,每天这样,那咱俩就…”他的痛苦正不断攀高,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沈凌志站起来,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你得告诉我你怎么了,我整天整天地猜,我猜不下去了,你难受我也难受!”鼻子酸得很,眼睛也跟着模糊起来,沈凌志不想在彭靖面前掉眼泪,于是抹了把脸往外走。彭靖看他要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去拽沈凌志。他比沈凌志矮,此时只是仰着头看沈凌志,哀哀地求他。“你别走,我只是…”彭靖手足无措,他每眨一次眼睛,就有更多的水液沾上睫毛,把整个眼眶染得湿淋淋的,他深吸一口气,崩溃地解释:“我只是…我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我睡不好,睡不着,什么也不想吃…我…”退了几步,彭靖又想到沈凌志之前提起的湖北。彭靖想自己大概把一切都搞砸了,他尝试着从自己每一根骨头里和每一条血管里挤出一点勇气来,可勇气没能汇聚到一起,骨头却先碎了。他从没觉得自己的眼睛所能看到的画面如此狭窄,一朵脏兮兮的玫瑰,一把刀,握着刀的手,掐着脖子的手,彭靖只能看到这些了,而耳朵里则是声声不息的辱骂和讽刺。不要说湖北了,彭靖想把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都做不到,他哪里也不想去,只能躲在被子里。“你等等我,”彭靖拉紧沈凌志的手,“我很快…就会好的,我在努力了…”沈凌志低头看彭靖光着的脚,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红了,他把彭靖抱起来,拍着背哄:“阿靖不哭,不走,不走。”哭出来应该是会好受一点的。床上还有余温,沈凌志抱着人上床,他淌在脸上的眼泪浸进了彭靖柔软的毛衣。沈凌志决定要把恒星拉回它原本的轨道。隔壁开始做饭了,锅碗瓢盆乒乒乓乓地响,菜和油爆起来的滋啦声隔着墙壁模糊不清,还混着小孩清脆的笑声,热闹又喧嚣。小年夜,各家欢喜,县里万家灯火,笑闹不断,只有这间屋子里还留着点安静。梦境像云一样柔软,它温柔地把沈凌志和彭靖一点点地包裹起来,慷慨赠与了它所拥有的一切快乐。于是他们做了一个美梦。新春番外·金色永不熄灭彭靖捣鼓了好久才成功在手机上放出了春晚。春晚,多难得啊。他在沈凌志怀里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可没多久,彭靖就觉得无聊了。一群人在屏幕里乐呵,可彭靖认真地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他们在笑什么,沈凌志的手指一直在卷彭靖头顶的细碎头发,在手指上缠了好几圈,又放开,有时没控制住力气把彭靖揪痛了,又赶紧用粗糙的指腹轻轻磨蹭彭靖的发根,热热软软的,彭靖哼了几声,就不再计较了。屏幕里的人又开始跳舞了,彭靖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这春晚,怎么一年比一年无聊啊。他把手机关了,转头看沈凌志:“不好看,我们出去走走,行吗?”沈凌志看看手机,想把彭靖按回被子里:“十一点了,大家都在家看春晚,外面有啥好玩的,又冷……”“我听人说昨天步行街那装了一整条街的小灯泡,”彭靖跪坐在床上,“肯定很漂亮,我们今晚去看看,行吗?”外面黑灯瞎火的,沈凌志看了眼窗外,闭上眼睛假寐,任彭靖怎么推他也不动。除夕夜,阖家团圆,气氛好,最适合做点其他的事,沈凌志才不愿意跑出去,他把彭靖抓进怀里,大腿抬起压着人不让动,嘴上也不闲着,亲得他说话都含糊。“回…回来就…”彭靖好不容易推开沈凌志,嘴唇红润润的,喘着气叫停,“就做,多久都行。”“多久都行?”彭靖点点头,感觉脸上有点冒烟,不敢看沈凌志。他还在被子里绞着手指害羞,沈凌志却已经穿好了衣服来掀被子,他抬起头,沈凌志正手忙脚乱地拉衣服拉链,边拉边催他:“快点,看完就回来。”见彭靖没动静,沈凌志又捏他的脚踝:“快点啊!”“干别的事没见你这么急呢,”彭靖轻轻踢了一脚沈凌志,没好气地抱怨,“每天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屁股又被人拍了,那只手掌还捏着臀尖揉了揉,沈凌志压着彭靖的背亲他耳朵,耳廓被温热的嘴唇划过,酥酥麻麻的。等出了门,彭靖才知道,街上什么人也没有,平日里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此刻只剩了那些高大的昏黄路灯,路灯亮起,原本灰黑色的马路上就像被洒了一层金粉,旁边树叶也被照得发亮,连风都没有,马路的左右两边整齐排列着这样的金色圆圈,金光在一整条马路上跳跃向前,渐渐消失在街角,可彭靖挪一个身子,又能看见隐隐约约的金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