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禹看着台下的人往台上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x的面具。但是张若禹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当年欺负过自己的那些人。当直面着这些人的时候,张若禹不得不承认,自己以为对他们恨之入骨,而实际上内心早已风淡云轻了。那些人唱完了,站成一排,给张若禹鞠躬,说:“对不起,我们错了。”鞠了一个很长的躬,然后大家退场了。学生们以为是一场精彩的表演,纷纷鼓掌。倒是留下来的周彪说:“我们在大概六七年前,在这所学校上学,我们当时合力欺负了一个人,我们那时候图新鲜,也为了好玩,我们把他欺负到他快活不下去了。这么多年里,我们一直生活在内疚之中,我们今天,向被欺负的对象道歉,希望能换回自己良心的一点平静。也希望能给现在的年轻人一个负面典型,大家不要学我们,千万要好好珍惜你们身边很特别的同学,他们是你们这辈子最珍贵的时候遇到的最宝贵的东西。”张若禹想要努力控制住眼泪,嘴唇都咬破了,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留下来。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原谅这些人,他这些年,每当回到启阳,偶尔路过什么地方,当看到这些人中的某一个的时候,他总会带上墨镜,迅速走开,假装完全不认识。即便他们在背后喊他的名字,他也权当听不见,疯狂逃开。但是现在,这些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愿意公开道歉,一时半会儿,张若禹只觉得内心复杂,如果说以前带着对这个世界,对这些人的恨意,勉强还能坚定生活的话,那么现在,当恨意开始消解,他反而感觉到了巨大的空虚。他以前一直以为,他对这些人特别恨,现在直面这些人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对他们有一种慈悲的力量,因为他觉得他们也是可怜。闫华连忙让这群人下来,让主持人上去串场。“这帮人,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给你们一人一个处分才行。”灭霸用这样的言语来威胁。“闫主任,我反倒认为,这对学生来说,也许一次良好的教育。通过这件事情,大家都能学到一些什么。只不过,闫主任,当年你对张老师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欠他一个道歉呢?”校长总能在关键时刻,给灭霸扎个刀子。更何况,这个灭霸最近因为仗着自己后台硬,所以到处宣传,说自己要当下一任校长了,所以校长也乐意给他一个公共场合的羞辱。“道歉?”灭霸涨红了脸,这辈子除了别人给他道歉,还没人让他给别人道歉,但偏偏这个人是校长,校长说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嗯,张老师,我以前有些话说的过激,但都是为了你好,你没放在心上吧?”张若禹动用全身力气,把眼泪压制在喉咙口,憋得说不出一句话,只好不停地摇摇头。展一鸣和周彪带着张若禹出来。当中欺负过张若禹,现在有了一个当众的道歉,周彪内心的压力总算是放下来了,他跟两位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洗一把脸上的妆,这么出去给人看见了还了得。”展一鸣点点头:“你去吧,你看这大哥哭成这样,得好一会儿才能平静呢。”周彪走了,张若禹红着眼睛,擦眼泪,一抬头,发现展一鸣也哭了个大花脸。“你哭个锤子。”张若禹反而笑了。“我有病不行啊?”展一鸣从来都是一个舍不得哭的人,尤其是在别人面前哭,觉得自己特别丢脸,所以恶狠狠地回了一句。“好了,我这个人的泪点呀,没救了。”张若禹的泪点确实低,就好像是被驯化好的泪点,每次看电视剧,看到情节感人的时候,他自动就开始掉眼泪。不过今天这事儿,泪点低的要哭,泪点高的也要哭。两个人哭了很久,才停住。“没事儿吧?”过了一会儿,周彪洗好了脸,过来确认他们俩没有问题。“没事儿,嗓子疼。”张若禹有点不好意思。周彪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心里终于释然了,他说:“那啥,同学们都在我那儿等着呢,大家都想跟你吃个饭,我估摸着你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拒了去。”“没事,吃就吃吧。”张若禹说。☆、请你教我学习“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举着酒杯,张若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知道即便事情过去了很久,但心里的疙瘩还在。不过,那个疙瘩永远结在了那里,有些永远的变成了他的生活方式。比如,他从来都害怕进入任何集体,他害怕走路走在人前,他听见别人的笑声就觉得是在笑自己……但是,这些生活方式却跟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