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同太史局的一干官员最是不干人事,常常要闹些幺蛾子,皇帝一看见这石岚清就觉得头大,已经预先知晓他要奏报的内容了。“朕乏了,若是不紧要,下回在议。”他懒懒一声,嗓音透着些困乏。石岚清却连连点头,一脸为国忧心的忠诚。“国尚礼则国兴,家尚礼则家大。臣身为礼部侍郎,将要奏报之事关乎国体、国威、国嗣、乃至国本!”皇帝一听这厮提及国嗣国本,简直头大,再看看这厮一脸正气凌然的样子,皇帝甚至觉得生无可恋,恨不能出家做和尚去了。石岚清见陛下似乎并没有呵斥他的意思,这便来了劲,继续陈词大论。“陛下登临帝位已有十一年,亲守国门、驱逐鞑虏、收复北地,改革盐税,兴建水利……桩桩件件都是青史留名的壮举,如今河清海晏,文臣清廉,武将忠勇,陛下还有什么可劳心的?”皇帝接过阮英手里的一盏茶,只觉得听得烦闷。“爱卿不妨直言,你属意哪一家的闺秀,堪立中宫?”石岚清万没有料到皇帝直接破了他的梗,噎了一下,立刻接着陛下的话头子说起来。“礼部上表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拟定了四位人选,其中便有安国公府、济州侯府、左相……”话音未落,皇帝已然冷哼一声,驳斥出声。“竟不知如今礼部如今能做朕的主了!朕的皇后朕自己选,礼部好好办正经差事,再提什么选妃选秀这些不着调的,仔细朕削了你们的骨头。”龙颜大怒,朝上众臣工皆惶恐下拜,山呼陛下息怒。石岚清颤抖着跪在地上,尽着自己最后一丝本分上奏道:“陛下文韬武略、英明神武,该当考虑国本国嗣啊……”皇帝却在龙椅上坐的闲适,一双清冷寒咧的星眸睥睨着殿堂下的一众臣工,自有不可一世的况味。“朕既然文韬武略、英明神武,怎的连后宫都做不得主么?再有上奏,抽筋扒皮!”皇帝下了朝,仍觉得不解气,在通天接地的千里江山图下,坐在案桌前肃着一张脸。这国公府的六姑娘当真是失心疯了,竟这般想入宫做皇后么?竟然还说动了太皇太后以及那糟心的礼部,来为她当说客。可笑之极。皇帝将自己手中的一杆天子万年笔丢到了地上,气愤出言。“休想得到朕!”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1-04-0611:51:50~2021-04-0621:3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有出息没有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冰糖葫芦星落这几日夜里头有点失眠。窗外悬着的那一轮小小的月,同老君山的月亮有点不一样,没了触手可及的高天星子,月亮便没那么可爱可亲了。横竖是睡不着了,星落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床脚正打着小葫芦的青团儿,提裙往容夫人的卧房里去了。黎吉贞常年在关外镇守,容夫人觉少,这会子正在看着溪和在灯下绣花样,自己则斜倚在大迎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溪和说着话。“……糖墩儿随身那个毛织袋,里头就可怜巴巴地躺了一小块糕饼,连半个铜板都瞧不见,我再瞧她头上、手上光秃秃的,那些个首饰珠宝全不见了……我那个心啊,疼的直抽抽——怎么就过得这般清贫?”溪和手下不停,在为姑娘的新袋绣纹样,听夫人说起,便耐心宽慰了几句,“……姑娘既去修道,就要有修道的样子,戴那些个珠光宝气的,反而叫人疑心心不诚——横竖现下回来了,夫人再好生打扮姑娘就是。”是这么个理,容夫人掩口打了个温柔的呵欠,正要卧下,却听糖墩儿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娘亲,娘亲我睡不着。”容夫人一惊,忙应了声:“心肝,快进来。”溪和放下绣绷,迎了姑娘进门,外头夜色静谧,姑娘披了一身的月华,长发垂如黑瀑,一身霜色的寝衣,愈发衬的眉眼楚楚。糖墩儿撇着嘴钻进容夫人的怀里,容夫人忙给她掖被,见她小小的一个人儿窝在被里,还像个孩子似得。“我的乖,如何睡不着了?”糖墩儿纠结了半晌,还是开口向母亲直说了,“娘亲,您能给我预支一年的月钱吗?一个月二十两,各节庆另有一百两的赏银,算上女儿的生辰贺礼,差不多有一千两,您能先给我么?”容夫人听着倒不是什么大事,联想到前些日子同女儿闹别扭的小姑娘裴世仙,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倒不是不能给,只是要同娘亲说清楚用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