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这样日夜兼程,许展诗比大军晚行三日,想要迅速追上,亦非易事。老皇帝下了旨意,禁止任何人将宋青时走失的消息告诉陇西王,就连进出京城的书信皆需要经过再度检查,违命者直接送入刑部论斩……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任凭宋家夫妇想尽了法子,也没法拯救失踪的女儿宋青时。宋阁老一病不起,宋杨氏憔悴慌乱,硕大的宋家乱成一锅粥。可帝王心,冷如铁,在用兵大事面前,无人会关心宋青时一小小女子的死活。除了许展诗。那日是她思虑不周,擅自把令牌给了宋青时,任宋青时顶着“许展诗”的身份前去军营,从而遇难。许展诗虽无法确定宋青时失踪是因为她的令牌,此事却也同她的鲁莽脱不了干系。纸是包不住火的。芙蕖那日与宋青时一同入宫,知晓她们二人曾见过面,宋家夫妇迟早有一日能查出令牌一事来。她害了宋青时,兄长知道了该如何?陇西王知道了又该如何?她会成为罪魁祸首,所有人都将迁怒于她!无论是从理智上,亦或是情感上,许展诗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管。她要想办法,做出一些挽回。与其坐等别人找到她身上来,许展诗不如主动上门前去宋家,告知宋家夫妇宋青时曾借着她的令牌去了军营,并且自告奋勇出城去告诉岳停云。只有她熟知辽东火炮营十万大军的行军路线,也只有她能有办法顺利进入军营,成功把事情告诉岳停云。纵然或许会换得个人命不保的结果,许展诗也无法推辞。好在她许展诗随兄长和陇西王大人行军打仗多年,比不得那些京城中的娇弱小姐,打马直追,日夜兼程,虽是苦了点,身体也没有吃不消。她一路上还算是顺遂,十万大军未至伊循城,她便快追上了。许展诗站在某处高高的山头,望向远处黑压压的军队。熟悉的靛蓝色云纹军旗迎风飘扬,是陇西王岳停云没错了。许展诗刚想加快进程,却忽地瞥见一目,立刻嘘声,示意身边的侍从们莫要轻举妄动。伊循城附近地势崎岖,山道岔路众多,许展诗为了迅速追上大军,选择的是和岳停云不同的一条道路。此刻她便位于某座山的山顶,透过树枝的缝隙,能将山下的场景尽收眼底。除去大路上行军的宣宁国军队,对面某条山道上,隐约仍能看见几个人影。许展诗寻来一个竹制的千里望,将自身掩映在树丛后,定睛一看:是一小群胡人。数量不多,约莫十个,身上衣着打扮像是突厥人的装束。与平日里不同的是,他们并未骑马,而是一齐弯着腰,似乎在推着什么东西……是几颗巨石!许展诗不寒而栗。此山是进出伊循城的重要关口,地势险要,数目繁盛,洞穴众多,非常适合隐藏。如果这些胡人算好岳停云和宣宁国军队离开伊循城的时间,埋伏在此,利用地形和滚石向他们下手的话……许展诗不敢再想下去。她缓了缓,朝着几名侍卫命令道:“快,换上附近胡人百姓的装束,分开行动,迅速追上大军,莫叫任何人怀疑了身份。”许展诗飞速打马,绝尘而去。暮色渐沉,黄云阵阵,恐怕今夜,又将会有一场大雪了。……宣宁国的十万大军并未在今夜进入伊循城,而是驻扎在附近的小镇。原因有二。一是钦天监察觉出今夜可能会有暴风雪,急行军有所不便。二是陇西王岳停云突然对军队内进行了一场彻底的搜查,排除奸细,搜寻异己。岳停云在帐内焦急地来回踱步,炊事房送来的晚膳更是一口未动。“报告王爷。”一名近侍入账,行了一礼后道:“臣已经派人前去打探京城宋姑娘的消息,只可惜山遥路远,恐怕一时半会还得不到回应。”“嗯。”岳停云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接着问道:“出事了粮草车是否仔细查过?可有发现什么不妥?”“回王爷。”近侍犹豫了片刻,沉下声音道:“臣带人仔细查过,虽说是一片狼藉,但看起来确实像有人曾在其中住过的痕迹。”岳停云面色可怖,掌心一用力,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白瓷茶杯。“还请王爷莫要太过焦急,虽说破坏的粮车附近发现了宋姑娘的令牌,这也并不能代表出事的就是宋姑娘本人,或许是旁人不知在何处窃取了宋姑娘的物品也未可知啊!”岳停云并未回答,只是继续问道:“看守的侍卫可都轮番问过了?”“回王爷,王爷的吩咐臣都一一照做了。据侍卫们所言,未曾放过无通行令牌的人进入过军中。唯一的一次古怪,是行军前一天夜里,许姑娘曾来过一次,说是有要事要见陇西王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