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分明不是许侍卫的错嘛,定是那宋青时有意勾引才叫人蒙了心智。若许侍卫真因此丢了到手的大权,未免也太……”扎着垂云发髻的姑娘话音未落,一阵叫喊声吸引了长门街上所有人的注意。身穿青黑色马褂的“跑江湖”手里扬着自制的大字报,高声喊道:“号外号外!陇西王岳停云连同许提督明日便要率领十万禁军离京,前往益州平乱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愣了几秒,方才热闹的长街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接着,炸开了锅一般地,男女老少皆议论起来:“许提督?御前侍卫许牧?”“玉佩那事解决了?许牧不是小偷?”“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那跑江湖的像模像样地拿起快板,拍了几下,吸引着众人的注意:“这许提督啊——”“和宋姑娘定亲了!”“宋……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宋姑娘?”“还能是什么宋姑娘,自然就是内阁首辅家的宋青时小姐咯!”……宋府,夏池莲开,荷香阵阵。宋青时顾不得暑热,将头发随意撩起,披上一件深黑色斗篷,以白纱掩面,推开了闺房的门。“芙蕖,门口的轿子可备好了?十万大军离京就在明日清晨,你我趁着夜幕降临前赶去与他们道别,也能少些非议。”“小姐,您当真要去吗?军营那是什么地方,您又何苦搅这一滩浑水呢?”宋青时拍拍芙蕖的脑袋,莞尔一笑:“傻丫头,许提督乃是我未来的夫君,夫君一去千里,我不去送行,如何担得起陛下口中的那句‘鹣鲽情深’?”“小姐!”芙蕖急得狠狠拽住宋青时的袖口,两眼通红,几欲流泪:“小姐骗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奴婢。奴婢知道小姐分明对许提督无意,为何要做出一副思慕他已久的模样?为何要决意嫁与他?他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御前侍卫啊!”“芙蕖,我若是不这样做,许提督的大好前途,便全毁了。”芙蕖依旧涨红了脸,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许提督的前途与小姐何干?小姐何苦为了他人的前途,断送了自己的好姻缘?奴婢不能理解,奴婢为之不值!”宋青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与面红耳赤的小丫鬟做争辩。芙蕖不曾经历过上一世的苦楚,所以她不会明白。许牧的前途,不只是他一人的荣华富贵,更关系到岳停云能否在未来的针锋相对中胜过岳停风,也关系到她们宋家,能否在这场明争暗斗中存活下去,享一世平安。所以辽东火炮营的兵权,必须交给许牧。唯有许牧才能与岳停云联手,唯有岳停云登基称帝,宋家才不至于一夕败落。所以当岳停风拿出那玉佩一事,欲图往许牧身上泼脏水时,她宋青时不得不站出来。老皇帝之所以会对许牧起疑心,无非是因为岳停风说玉佩是宋青时送给他的,却被许牧私自暗藏,实属偷鸡摸狗、行为不端。但如若宋青时此刻站出来承认,说玉佩是她送给许牧本人的,而并未经过岳停风之手。如此,“御前侍卫暗恋外命妇偷藏玉佩”一事,就自然而然变成“未婚男女互相暗恋,私定终身”了。外命妇与御前侍卫在宫中暗生情愫,虽说不光彩,但也不是什么弥天大错,比不得“偷鸡摸狗”、“违背太子殿下命令”罪孽深重。不仅如此。如果宋青时作证说私情只是她与许牧之间的事,之前岳停风口口声声在陛下面前大放阙词说“宋姑娘对我死缠烂打”,也不足成立。宋青时这般做法,既狠狠地打了岳停风的脸,又维护了许牧的大好前途,可谓是“一箭双雕”。可空口白牙在陛下面前指认岳停风撒谎,自然是不足为信的。她要拿出证据和态度。于是,当着当今圣上的面,她宋青时与许牧定了婚。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家千金,一个是普普通通出身贫寒的御前侍卫。门不当,户不对。婚期,便定在许牧平定益州之乱,凯旋回京那日。他被封了提督,享辽东火炮营的一半兵权,若能凯旋而归,便晋升为大将军。陛下会赏他黄金千两,为他在京城置办宅邸,亲自为他与宋青时证婚。就这样把自己嫁与许牧,宋青时并非没有仔细考虑过。论身份地位,许牧或许差了些,但论相貌、人品以及前途,许牧乃是这京中最好的男儿。他会成为岳停云的左膀右臂,他的妹妹许展诗会成为岳停云未来的妻子,他手中的权力能保宋家一世荣华……再者,许牧为人忠厚,清廉正直,若是与他成婚,虽不说能夫妻恩爱、相濡以沫,起码不至于遭受前世一般被人厌弃的悲惨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