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停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岳停风对岳停云不感兴趣,他看不上这个唯唯诺诺、犹如奴才的贱种,他根本不配被称作自己的皇弟。但他也不乐意看见宋青时和岳停云搅和到一起。岳停云从地上颤颤巍巍地起来,弯着腰,极为卑微地说道:“是……我……我知道了。”他转过身,怯懦地离开。岳停风解下衣服,披在了宋青时的身上:“好了,青时,早些回去,你的披风被那贱种穿过了,不要也罢。”宋青时看了一眼岳停云离开的背影,那么弱小,可怜。然后她收回视线,对岳停风说:“谢谢太子殿下。”岳停风送宋青时上了轿子,叮嘱了一番,朝着皇后寝宫而去。宋青时回了轿子里,把那件岳停风的披风脱下来,随手一扔,她拿起旁边小凳上的小被子,裹在身上,哈了一口气,说:“快些回去吧。”她恶心岳停风的东西。芙蕖应了一声:“是。”而岳停云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皇宫深处一处装修极为简陋的小院内。小院内只有简单的床板和破烂的棉絮,整个屋子寒冷似铁,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他这个皇子的住处。他蹲坐在床上,轻轻地抚摸身上的那件披风,神色带着些许贪恋和温柔。这件披风,真暖啊。这是他在这个冬天感受到的唯一暖意。可能是因为落水受了凉,加上本来就体弱,宋青时一回去就开始发烧,而这么一病,她足足在宋府躺了三个月。也不怪宋阁老和夫人过分心疼女儿,宋青时本就体弱,哮症乃是娘胎里带来的疾病,此番复发自然不可懈怠。宋青时落水救岳停云是在冬至那日,待到宋夫人终于允许她再出宋府入宫,已是阳春三月了。春光大好,熏风融融。宋青时着了一件浅碧色齐胸襦裙,肩上披着水蓝色披风,青丝挽成垂鬟分髾髻,清新素雅中又不失可爱。她此番进宫,名义上自然还是“陪母亲去拜见皇后娘娘”,心底里倒是打了不少小算盘,继续着她“挽救宋家命运”的重要使命。宋青时贴身的荷包里,藏着一封信笺。信笺是她用医书上的墨字拼凑而成的,未曾署名,也看不出字迹。纯白的纸上规规整整拼成一封预言——“一月后,凌北一带将出蝗灾,历时两月便会自行消失,太子殿下立功之日将到。”她要把这封信悄悄塞入岳停风的寝殿。按着前世的记忆,宋青时知道,还有一月的时间,凌北一代将会发生一场蝗灾,而且这灾祸来的凶猛,一月不到就蚕食了无数的庄稼,后来朝廷派去了好几拨人,都没有办法解除。而后是生生熬过去的,两月以后那些蝗虫就莫名消失了。宋青时知道,岳停风不得皇帝喜爱,一直渴望建功立业获得赏识,而这将是个极好的立功机会。她之所以把此事透露给他,是因为,她要先掌握岳停风的心理,取得岳停风的信任。她要让岳停风以为,自己有了神的帮助。然后,给他致命一击。这是拥有了两辈子记忆的宋青时,最大的筹码。宋青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路来到东宫门口。碧瓦红墙,飞阁流丹,身着黑色铠甲的禁军侍卫在宫门外严守,见宋青时过来,谦和的行了一个礼。“见过宋姑娘。”“臣女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给太子殿下送治疗腿伤的药物,可否许我前往内殿?”侍卫们都当宋青时是皇后钦点的太子妃,哪有拦着她的道理,恭恭敬敬就放了行,还热情地知会了一声:“太子殿下正在乾坤殿与皇上叙话,倒是三皇子殿下在殿内候着,宋姑娘请吧。”宋青时是算准岳停风不在的时辰来的,不料竟碰上了岳停云,他来东宫做什么?宋青时走到内殿门前的小院,只见岳停云正站在院内,一笔一划地抄着《孝经》。春风拂袖,宣纸墨字,虽说岳停云如今不过十四五岁,平日上书房的师傅们也不怎么用心教他,这一手字却练得不错。笔风豪迈,张弛有度,宋青时甚至能想象出他日后朱笔一挥指点江山的潇洒英姿。“三殿下早。”宋青时就这么轻手轻脚凑上前去,惊得认真写字的岳停云胳膊一抖。“宋姐姐早。”岳停云抬头瞥了她一眼,礼貌的鞠了一礼,眼神里仍带着戒备疏离。“臣女来给太子殿下送些物什。”宋青时随口胡诌:“不料太子殿下并不在殿内,倒是三殿下怎得在东宫习字?”“读书不认真,被罚了抄书。”岳停云低低地解释,然后加了一句:“是父……是陛下让我来殿下的宫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