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临。戌时过半,宁国公府。虞逻如往常一般,轻车熟路地翻-墙而过,这一个月余,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定国公府,抱着悦儿一起睡觉。一想到那日悦儿和他肌肤相亲,他胸腔就止不住的兴奋。他已经很久没和悦儿亲密过了。蘅芜居。四下灯火已经熄灭,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不似往日,庭院中会留一两盏风灯照明,可是虞逻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天悦儿红脸闭眼抓住他的模样,心中兴奋,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异常。他脚步很轻,心脏咚咚的来到正屋前,将一小节迷香偷偷送了进去。这迷香对人身体无害,只会叫人睡得更香甜。却不想收香时胳膊微微一撞,门忽然开了。没插门?虞逻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却也想不得那么多,喉咙轻轻一滚,便抬腿入内,不忘反身小心翼翼把门关好,免得夜风寒凉,卷进屋里。然而走到内间,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屋内的气氛很冷,没有那股淡淡沁甜的香味。没有人?虞逻皱起眉头,像是不信似的,继续大步往前走,走到床榻前站定,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月光,勉强看到床上平平整整,空无一人。顿时神色大怒,人呢!?他转了一圈,四下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这里不是北狄,没人会向他解释可敦去了哪里。虞逻神色暴躁,忍耐下去,闭上眼,开始翻看那东西的记忆。渐渐的,他神色变了,变得阴云密布,恐怖不已。那东西竟然蠢钝如斯,不止惹得悦儿生了气,连一句软和话都不会哄!要他何用!?虞逻陡然睁开眼,眸光冷沉下来,可抬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室,心中又十分颓然,他仰面倒在了她床上,一张英俊面庞埋在黑暗中,神色沉默。他真的很想她,可是她偶尔看他的眼神,会流露出委屈和怨恨的情绪,他根本不敢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怕她再和他决裂一次。如果可以,他想瞒她一辈子。可是上辈子,他就没有瞒住。虞逻盯着头顶纱幔,似乎有些出神。……不知躺了多久,床榻还是那么冰冷,虞逻忍无可忍,起身离开,如同鬼魅一般去了皇宫外。那座宫墙高三丈,犹如一块铜墙铁壁,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虞逻幽幽地盯着墙角。值守的禁军瞧见他身影,立刻喝了一声,“何人在此!?立刻止步,不得上前!”随着话音落下,数人举着火把朝他走来,将他团团包围。说实话,虞逻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往日,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奈何他。可是现在,他竟然要接受一个小小的禁军盘问。甚至不能进宫去看他的妻子。虞逻眸子黝黑冰冷,昏黄烛火映在英俊脸庞上,显出了几分诡异,就在诸位禁军心中觉得此人颇为古怪时,他淡淡开口道:“无事。走错路了。”说罢,他转身离开,高大身躯在明亮火把下拉出一条斜长的影子,很是落寞。(二合一)无论生死都是我妻……从宫门离开后,虞逻独自一人回到了蘅芜居,望着空荡荡的床榻,迟疑了片刻,伸手把舒明悦的被褥抱走了。他将被褥抱回了曜日居,铺到了自己的床上。以前两人同宿,一直盖同一床被子,她被子上有香气,比她身上的还要浓郁香甜,每次盖她的被子,虞逻就忍不住心胸澎湃,几乎不可克制。然而她逝去后,那些衣衫被褥就彻底成了死物,香气弥尽,他躺了很多次,抱了很多次,却再找不回她的痕迹。虞逻盖着她的被子,仰面躺在床上,忍不住想,她那时叩他牙帐不得入的心情,便如同今夜的他一般吧?忽觉,那时的自己真的混账。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何时开始对舒明悦上了心,或许是从他贪恋与她的鱼水之欢,一次次忍不住去她的牙帐开始。可是她是他的妻子,与他行敦伦之事不是理所当然吗?虞逻曾经一度这样认为。……建元三年,三月十六,北狄所控的凉州,敦煌地界。一队来往长安的中原马队与北狄兵士起了冲突,动了刀,也见了血,伤亡三人。而那只马队所属,并非普通商队,而隶属于宁国公府裴家,马队的首领乃是巽朝四品忠武将军,裴道韫。消息传回北狄王城。王城三十里外的胡杨林,虞逻站在蜿蜒溪水旁,唇角勾了一道讥讽弧度,他垂首抚摸着爱马的脑袋,眼底掠过一抹阴霾之色。姬不黩又开始试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