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他眼前一花,如他所料——解嶙从来没有穿过红,他似乎钟爱黑色,仿佛这样能给他裹上一层冰冷又坚硬的外壳一样。但今天,解嶙格外不同。他皮肤冷白,本就是天人之姿,平日黑白看着素净,今日却艳丽如火。解嶙的这件喜服耗尽了绣娘的心血,一丝马虎也不敢有,金丝线纹,点缀鲜红喜服,衬得解嶙眼角一点红,无端生出风情。天征微微抬头望着,喉间凭空有些干渴,喉头滚动一下,眸色又暗了一些。众人见了解嶙,一时之间寂静无声。他们知道妖尊的样貌是一等一的,但今日见着了,也总算明白了为何神剑化出的灵要这般大阵仗地宣告天下他们二人结亲。若是他们能将妖尊这样的美人娶进家门,那是恨不得要告诉全津川、若能穿越时空,津川上下五千年,他们也不能放过。——这样的人,只属于他自己。解嶙红衣泼火,一步一生莲,从遥远之处渐渐走来,举世风华,艳丽无双。天征看着解嶙眼中藏匿的笑,心中仿若有重锤一记一记地在敲。这个人,马上就是他的了。九千年煎熬,见惯生离死别,天征又觉得自己这颗心其实还是脆弱的,他会轻易就受到解嶙的摆布,因他笑而笑,因他哭而哭。不多时,解嶙已来到他身边。几乎是出自本能,天征伸手便扶他,两人相拥那一刻,爆发出了如潮的掌声。天征心情起伏,他一刻也等不了了,他就想到喜床上把人给按着吞了,但却要将这繁琐的礼走完。他有点想把当时那个一丝不苟制定流程的自己给暴揍一顿。解嶙见天征有些不自在,他眨了眨眼睛,坏心眼地在天征有些发红的耳朵那里吹了一口气:“愣着干什么,对拜了。”天征猛地回神,竟是直接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拉着解嶙就要拜。解嶙没忍住,径直笑了出来。“天征。”看着解嶙含笑的眼,天征才知道自己犯了傻,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解嶙的手心,示意这个被嘲笑了的账先记下了,来日再算。解嶙乌发红唇,偏头看他的时候眼中有光,轻声道:“天征,紧张什么,反正……结不结这亲,我也都是你的人。”这一句话,让天征呼吸骤然加重了,他看也没看解嶙,拉住他的手就向鹊桥上走。解嶙哼笑。两人无需拜天地,无需拜高堂,只需那最后一拜。若是礼成,世间俗物便都已消退,天征静静拉着解嶙的手,他们之间留下的,也只有彼此而已。鹊桥的距离很长,但天征仍旧觉得这段路很短,太短了,短到他都没有办法细细回味他们两个纠缠了太久的一生。渺音静静站着,他看着鹊桥起始那头两人紧紧挨着的背影,轻声地笑:“这么久,也是难为他们了。”始终在一旁默默站立着的云潭收回视线,下颌线紧绷着:“得一人如此,此生便无所他求。”流鸣似懂非懂,渺音却听懂了这感慨,道:“莫非云潭也为情所困?”云潭自嘲一笑:“谈不上。”天征与解嶙已经行至鹊桥中央,他们二人走得极慢,似乎要在这长长的拱桥上渡过一生。天征侧头偷偷看解嶙,解嶙察觉到他的目光,含笑冲他看过来,天征当场被抓了现行,目光有些闪躲。解嶙反握住天征的手,问道:“怎么了?”天征顿了一会:“我在想,一会过了鹊桥,到哪一步了。”解嶙诚心逗他:“那能是哪一步,该入洞房咯。”解嶙这话正和天征的意,可惜天征不是那般犯傻的人,即使他在鹊桥上也恨不得截了解嶙的路拉着他入洞房,但他生生给忍住了,他两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不能让他给搞砸了。天征一本正经道:“是对拜,你诳我。”解嶙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天征心里痒痒,却只能忍下来。鹊桥尽头是登仙台,原形空地上,点缀着灿烂的红色长练,由灵力托举着引出一条奇特的天路。解嶙与天征齐齐过了桥,又同时踏上登仙台。与此同时,婚礼进入下一阶段,签订生死契。解嶙不免也有些紧张,他抬头对天征轻轻一笑:“天征,你真的想好啦?生死契若是成了,你可就永远都逃不掉啦。”天征坚定道:“永远在你身边就是我心所愿。”解嶙偷偷松了一口气,又抬头冲着天征轻轻一笑。大婚当天,两人都精神紧绷,解嶙又带着千万种风情,他这一笑,对天征的威力是相当大的。只见天征立刻就正视前方,额头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