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觉得这老狐狸话里有话,顿时不吭声了。沈识心中仍旧闷闷的。自己怎么会对寇窈有这种心思呢?难不成他真是个见色起意的混蛋?可这色见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现在才有这种念头?想来是这段时日孤身在金陵,身旁只有她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她又难得乖巧听话,还很会哄人开心。而且寇窈在金陵需要他,他很难不对她施以援手。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寇窈身上,觉得这一点“需要”是她可怜招人疼的表现,便把她所有的可恨忘干净了。沈识自认为想通了其中关窍,明白了这一时的色|欲只是来源于这段时间混乱的情绪,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反正他不日便要远赴突厥悍马部刺杀首领,和她分离一段时日便好了。一路上快马加鞭,很快便到了威武大将军江策驻守的北疆晋阳城。血色的太阳高挂在城楼上,凭空显现出几分肃杀之色来。城门口站着一家三口,只瞧得见身形都格外高挑,模样被落日余晖照得模糊不清。是江策和他的妻女。江策少时也对长公主起过一点儿别样心思,不过他为人忠厚,很快意识到长公主并非他所求的良人。驻守在晋阳城后他结识了当地将领的女儿,迎娶她为妻,两人至今恩爱如初。两人只有一个和寇窈差不多大的女儿,小名叫果儿。江策见到沈识的莫当真男人的好听话果然都是花言巧语……晋阳城的风沙很大,大到让沈识怀疑面黄肌瘦的百姓会不会被吹走。他跟着沈澜前往安营扎寨的地方,沉默地听着沈澜讲述晋阳城的历史。“百年前晋阳也是一方富饶之地。”沈澜缓缓说道,“不过在突厥频频开始骚扰大周边境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北疆战乱频发,无数流离失所的北境百姓逃来了晋阳。晋阳当时还很富饶,知府也毫不吝啬地开仓放粮接济百姓。后来突厥又向南打了不少,这里又来了不少流民。知府不像曾经那样慷慨了,或者是说,他不敢了。晋阳的一部分乡绅富豪心中不安,逃往了江南一带。如此以来,循环往复。最终终于轮到了晋阳城。这次没有多少人逃了。一部分人是逃了太多次已经麻木了,一部分人是穷苦无依不知道该去哪儿,还有一部分被激起了血性或是舍不得自己故土,干脆想和突厥人鱼死网破。这里的不少百姓被掳走过妻女,抢夺过财物。甚至在突厥人少粮食的时候,他们被当做“两脚羊”抓走,那群野蛮人吃饱喝足之后还会唾弃地呸一口他们的骨头,嫌弃他们油水怎么这么少。武帝即位后的几年和江策驻守这里的十几年,已经是百年来他们过得最安分的日子了。现在沈识眼里的“面黄肌瘦”,已经是他们最康健的模样了。晋阳城的百姓们像一堆堆顽强的野草,从石头缝里扎根活着,有时也会不切实际地想一想自己能不能长成树的形状。然后是将士们。他们已经把打仗过成生活,不奢望有战争停止的那天了。打仗罢了,不过是用性命做赚钱的生意,自己的命豁出去,给住在晋阳城的家人换一点生活下去的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