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真的要死了。”他的动作停顿了许久,似乎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将死的人是他一样。为什么啊。她也要死了。和以前的人并没有区别,都是他将过的罪业。他这一生,也许永远永远都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多杀一个人,他的罪业就重一分。所以即使是来生也会重复同样的经历吗。“就算我成了很恶心的蜘蛛,你也不要杀我好不好啊,成了蜘蛛应该就吃不了多少了,我会努力吃很少的。”“你哪天逃出去了,能把我带回归雪看一眼吗,但是不要告诉我爹娘和爷爷,成为这么丑陋的东西,太难过了……”“归雪就是在东边,你在路上打听打听就行了,如果没有钱,就把我的钗环卖了吧……”“……”“哦,还有还有,你剑法天赋这么高,你以后一定要学剑啊,就在我们归雪学,我爷爷很厉害的。”“你真的比我所有的师兄师姐天赋都要高,你可千万不要入魔门,不然,以后大家都打不过你的。”“哦对,也不能拜师蓬莱,蓬莱一点也不好,就来我们归雪……”“……”她说到最后,又哭了起来,没有声音,泪水平静地从脸上流落。“你不会死的。”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我保证,你不会死的。”她忽然就哭得很大声:“你拿什么保证啊,我马上就要死了,不要说这些话哄我了!”“我发誓,你不会死在这里的。”她似乎是哭累了,头重重地垂下去,带着哭腔说着:“发誓有什么用啊,除非……除非,我爷爷说过,入剑途以剑心发誓,这才是最重的誓言,但是,你连灵窍都没开……”剑心。如果她也死了。就真的没有回头的路了。他的剑只能用来杀人,不能来救人。他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她哭着:“你连我名字都记不住,还发誓,有什么用啊……我叫乌梦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写这三个字。”她说:“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教不了你怎么写啊。”“我以我的剑心发誓。”他本想说我会保护你,但意识到自己现在其实保护不了她,于是换了个说法——“乌梦榆,你绝不会死在我的前面。我会用剑除去所有想杀你的东西,直到我死那一刻。”“若有违此誓,我将受世间极刑之苦,永不入六道轮回!”一道极亮的天光忽然从巢穴之顶投射下来,他好久没有见到这样明亮的光,几乎有要落泪的冲动。光华流转之间有淡淡的声响,像是飘渺的钟声,光分成三缕,两道缠绕在他的身体和他的剑上,还有一道缠绕在她身上。他感到自己丹田之处忽然涌进来一阵灵力,终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有些迷茫,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剑心誓,真的成了。可是你还没有开灵窍,怎么会……你,你身上有灵力了?”他“嗯”了一声:“如果我感应到的这股力量是的话。”“没开灵窍,就到问灵境了,你果然天生……就是该修剑的人。”今宵的眼神从画面之上,落到了远处季识逍的背影上,双手合十,闭了闭眼。他忽然出手,极快地结出一道法印,正是大慈悲寺的须弥掌,这本来是为这位季施主准备的。以他如今五成灵力,剑法未至极境的修为,是无法抵御须弥掌的。即使季识逍入心魔境,大慈悲寺也自有神通来克制。今宵将掌对准自己,却将须弥掌打在了自己身上,这一掌的力度丝毫不减,他的唇角亦是流出了一丝血。“众生之广,不可观一隅而自以窥全貌。是我入妄了。”宁双双的脚步停住了,她也看完了所立的剑心誓。她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这样惨烈的情境下,立下的这样沉重的誓言。“我好像,知道他在原书里为什么会屠大慈悲寺了……”怀谷方丈和五位大慈悲寺的长老神色各异——“没想到归雪这小子,立的竟然是这样的誓,真没看出来……”“冬虚指下这门婚约,或许也是因为此吧。”“既然冬虚老小儿的修罗残招在这位乌小友的身上,或许真的不用担心了。”“……”虚空中画面忽然一转——冬虚剑尊的面容浮现出来,他笑着说:“我猜想你当日立剑心誓,而跨过灵窍一关直接入问灵境,或许是因为你天资高,但更重要的,恐怕是誓言太重了。”“不入轮回啊识逍,你这孩子,唉。”很沉重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