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阳从心神俱震中缓过神来,她复杂地看着青年,“你竟敢威胁本宫。本宫乃是陛下的亲妹妹,你可知跟本宫作对的下场?”她贵为金枝玉叶,身后还有江崇明这棵大树,而他宗长殊不过一介布衣,纵有这官身又如何,不过是一介虚名,落到她的手里,不也是插翅难飞,还能怎么报复她?!是她被真相所震,才一时叫他唬住罢了!丽阳又恢复了那副雍容的脸色,她轻轻咳着,用帕子掩住唇角,“凶手心性凶狠,异于常人,必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涂临,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涂临是丽阳公主的亲信,力大无穷。他与另外一个士兵领命上前,压着青年的肩胛骨,不让他动弹分毫,用一把巨大的铁钩,贯穿了他的琵琶骨。“噗呲”,利器破入皮肉的声音。宗长殊皱着眉闷哼一声,面色扭曲了一瞬,想要佝偻起身体,却因为那卡在骨头中的铁钩,只能微微地颤抖着。白衣瞬间被鲜血浸湿,顺着衣角滴落,涂临无情地举起镣铐,将他的双手给锁上。又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上,跪在丽阳的面前。长长的铁索垂到地上,沉重得让他的手臂难以抬起,只能无力地耷拉着。他却静静地抬着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给本宫将他的眼睛剜了!”丽阳退后半步,眼中似有一丝狠毒闪过,“本宫一见这眼睛便犯恶心!快!快剜了!”说时迟那时快,一少年忽然飞奔过来,大声喊道:“住手!”“即便兄长有错,公主也不该滥用私刑!”嘶哑着叫道,见到兄长被如此对待,悲愤和心痛让他的声音都走了调。“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公主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阻拦!”砰的一声,宗长安被涂临一脚踹倒在地。到底是个小少年,涂临这一脚,让宗长安爬了半天才爬起来,见浑身是血虚弱至极的兄长就要被那野蛮人架着胳膊带走了,他目中的恨意到达顶点。转头叫道:“太女殿下!你还不肯出手么?我兄长为你筹谋至此,屡次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么?!”原来,宗长安从府外回来,路上刚巧遇见了驾马入宫的君甜甜,得她提醒,方知兄长陷入危难,性命堪忧。他浑身是泥地跪着,一双眼里饱含热泪,死死瞪着某处。正是姚盼藏身之处。“长安!”“你在说什么?”宗长殊那张沉静的面容上出现了裂痕,他猛地抬头,冲宗长安喊叫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树后,果然有一位少女。她敛了敛裙角,款款地走了出来。丽阳公主和涂临见了她,俱是一惊,见她身后并未跟着什么人,确认她是孤身前往,隐隐放下了心,涂临甚至松开了宗长殊,按住腰上的剑,一双牛眼紧紧地盯着姚盼。丽阳却不敢轻举妄动,她听说,陛下给了这个太女殿下一个极为恐怖的护卫组织,密卫营……里面的人,个个杀人不眨眼,一身黑衣,躲在暗处。说不准,这里便有……姚盼走到宗长殊的面前,眼眸里含着淡淡的嘲弄,“那时,你杀死墨染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他失控不过一瞬,此时面上已经恢复平静。面颊染满污垢尘土,唯有双目漆黑如夜,深深看她的眼睛:“殿下听了那些话,不对我避之不及,还肯近前与我说话。”他竟然淡笑,“你不觉得我是个疯子么?”“先生是为了我,”姚盼侧了脸,鼻尖嗅到浓浓的血气。低声道,“才背负这样的罪孽,我怎么能够置身事外?”可她看了这么久的好戏才出来!若她早一步出面,兄长便不用受那些皮肉之苦!宗长安怨愤不已,他希望兄长不要相信她的话,又不能出声,唯恐姚盼翻脸,不愿保下兄长。宗长殊失神地盯着她。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目光却很专注,没有涣散一点,牢牢地集中在她的面孔之上。“我为你保守了秘密,先生承诺答应我一件事,”姚盼抬起衣角,擦了擦他的脸庞,“先生忘了么?”“殿下,不要哭。”宗长殊无奈地说。怎么爱哭的毛病改不了了呢?“梨梨,”他看着她通红的鼻尖,轻叹道,声音轻得,让姚盼怀疑自己听见了幻音。“勇敢一点。”“我甘愿为殿下而死。”他沉声说。沉重的镣铐扣在他的手腕之上,他似乎想要抬手触碰她,却无能为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动作牵动伤口,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一股一股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