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需要放出假的消息,由一个人提前先行,吸引贼子的注意力,就可以为太行帝女规避掉所有风险。果不其然,宗长殊遇到了刺客,虽说受了点伤,却十分幸运地活着回来,且拿到了一手消息。之后若是顺藤摸瓜,定能寻到幕后主使。原本,他们的师父还担心这等危及性命之事,要好一番磋磨才成,谁知,宗长殊那个奇葩二话不说地答应了。江寒练转念一想,是啊,他的身份,用来作为诱饵,再合适不过了。一介庶民,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宗长殊是狗?听了江寒练的话,姚盼都想笑。也不知是谁,后来位极人臣,掣肘与她,叫她处处碰壁,火冒三丈。甚至逼宫造反、谋权篡位,最后,将她从皇恩台上一脚踹下,穿成现在这个小废柴。倒说说,谁家的狗会这样反咬一口?江寒练的神情莫测,嘘了一声,“是陛下千挑万选,专门给殿下养的一条好狗喔。”说完顺手摸了一下姚盼的头。姚盼当时就怒了,堂堂女帝的头颅何等尊贵,也是你个破烂纨绔能碰的?她一口就咬住了他的手。“松口!”江寒练虎口卡在她的嘴边,吃痛地嗷呜了一声。连她是个小孩儿也顾不得了,狠狠掰开她的嘴,推了姚盼一把,“你有病吧干嘛咬小爷?!”“不准你骂长殊哥哥!”吭哧了半天,姚盼想出这个理由。“还挺护食,”江寒练呵呵一声,“你倒说说,为什么不能骂。”“他是梨梨的哥哥。”姚盼握紧拳头,气鼓鼓地说。江寒练黑着脸,“我从没听说太行皇室还有别的皇子啊,天真。你这话传出去,怕是会给他引来杀身之祸。”姚盼还怕不能给他惹来杀身之祸呢,于是臭着脸,一副没错我就是稀罕他,关你屁事的表情。江寒练一看,气不打一出来,冷笑了一声,也顾不得她是个小屁孩,嘴巴又快又毒,“好啊,太好了。你继续这样粘着他,缠着他,别说陛下会起猜疑之心,且看看,他那个刚正不阿的爷爷会不会放过他。恐怕到时候,人人都要说他蛊惑帝女,心术不正,你且看着,宗长殊的爷爷会不会活活剥他一层皮下来。”宗长殊的爷爷?姚盼猛地想起来,宗长殊的爷爷,名唤宗谨,宗家说一不二的家主,乃是历经两朝的老臣,出了名的严厉,却与唯一的儿子断绝了亲缘关系。后来宗长殊入朝为官,熟悉他与宗谨的人都说,爷孙俩的脾气啊,像了十成十。见姚盼不说话,江寒练挠挠头,嘀咕一句,“罢了,我跟一小孩儿计较什么。”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准你骂长殊哥哥。”姚盼鼓着眼睛,凶巴巴地说。江寒练就奇怪了,“那书呆子有什么好?这么讨小孩儿喜欢。”“长殊哥哥最好!”姚盼闭眼吹,“他比你好看!”这倒确实,宗长殊那张脸,简直不能更符合她的审美了,要不是脾气实在太臭,又权势滔天,动他不得,姚盼早就把他抢到皇宫里当男宠,夜夜笙歌。“声音比你好听。”“做饭好吃,”姚盼撅着嘴,这样对比下来,宗长殊的优点还挺多。“他对梨梨很好!比你好多了,他从来不对梨梨动手的,才不像你。臭坏蛋!”“嗯?你敢再说一遍?”江寒练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扯,姚盼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冲他吐舌头,做鬼脸,惹得江寒练勃然大怒,跳脚来追。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一道雪白的身影驻足,片刻后,缓缓地离开了。宗长殊月落中庭,雪满长阶。紫宸殿外火光四起,纷乱嘈杂,内里却是灯火未明,一派孤寂冷凄。姚盼在等待一个人。任由冗长的黑暗将她淹没。她把头颅靠在龙座的扶手上,眼眸微睁,望着一片虚空。双腿轻轻架在对面,微微蜷缩起来。宽大的龙袍剪裁并不合身,裹着她纤细单薄的身形。裙摆从小腿滑下,长长铺陈在地面,拖拽出一片华美江山图。袖口底色绛红,用金线绣出一条活灵活现的蟠龙。她屈指在膝盖上轻敲,慢悠悠地哼唱起来,细软的声音回荡在幽深大殿。那是一首来自江南的曲子,少女的声音软糯缠绵,在这般威严庄重的大殿之中幽幽回荡,很是有几分诡异。一抹电光,在夜空中闪现。剑尖在光可鉴人的石砖之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殿门缓缓打开,灰尘在隐约透入的光线中簌簌下落,雪白的袍摆拂过门槛,一人款款入得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