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杳挑眉,步行至窗边朝外说了一句:“淩霖说半夜乱跑要罚钱的,这里是医馆,不是在宗门。”
“别管!”
夜色中传来陆枢行压抑着火气的声音,“也别跟过来!”
岁杳耸耸肩,抬手关上窗,却没锁上门,算是后面给魔头一个台阶下。
她盘腿在床边的一处软塌前坐下,开始思考起后面该怎么走。
说实话,在岁杳原本制定的一系列计划中,没有一条是有关于“若是与陆枢行发生超出同门情谊之外的感情”该如何应对的。
早期的陆枢行是高岭之花那一挂的,令人心生敬仰爱戴,却难以有任何亵渎之心。可今日魔头的警告却不得不让她多长了个心眼,万一陆师兄到时候真的因爱生恨,做出什么报复举动来,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懒得应付魔头的时候岁杳可以直接给人下药,麻倒睡一晚上就省事。但对于白天的陆师兄,她一时半会还真不想到什么有效手段。
——“可师妹眼中,从未真正地有过‘我’,不是吗?”
不可避免的,岁杳回想起在那时的雷霆万丈之中,那人满身是血朝自己看过来时候的神情。
她还从未见过陆师兄这样狼狈,甚至有些……落魄的卑微。可这个时候的陆师兄,分明还未堕魔,甚至未出现任何暴动迹象,他本应该继续当那个宗门里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
魔头说陆师兄一直只是在扮演正道首席的角色,他实际上是凉薄肃杀之人。那么,在那个时候,当陆枢行说出那句“原来那些自以为证据的喜爱与真心都不是给我的,我只是他顺带的附属品”的时候,若他在那一刻是出于本心而非强装,又该有多难受?
岁杳为数不多的良心有点隐隐作痛。
是不是该跟陆师兄道个歉,然后把话说开了?
可万一他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心态发生了转变,道歉不仅没用反而还火上浇油,又该怎么办?
何况这人藏得深得很,他还有世俗的欲望!
“……”
岁杳绷起脸,姿态由原本的随意转变成正襟危坐。
……
就这样等了有将近小半个时辰,医馆房间的门重新被推开,魔头带着一身夜露寒气,神情难看地走进来。
他低下头看见盘坐在软垫上的岁杳,不知为何脸色更加阴沉,磨着后槽牙道:“你倒是自在得很。”
“我有个问题。”
岁杳自动忽略他的不满,屁股挪着离一身寒气的魔头远了点,才道:“你早年,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求而不得的东西?”
“哈?”
陆枢行下意识不屑道:“我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那可不好办啊。
岁杳摸摸下巴,沉吟片刻又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将来离开宗门后,就回去继承你那有钱爹的家业,或者是随便做什么云游散修,就不要再当正道人士了?”
“你到底在说……”
而另一边,魔头终于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蹭蹭往上冒。
“你让我帮你想办法去泡我自己?!你怎么想的,你怎么敢的,啊?我现在还没死呢!!”
“话也别说得那么难听。”
岁杳还算是好言好语地劝他,“我帮你,是同门一场的情谊而已,你不要因为自己产生了世俗欲望就看什么都是这些。”
“我产生什么……!”
陆枢行那双眼珠子又开始充血,神情几度扭曲,甚至又有欲翻窗而走的倾向。
可他最终狠狠磨牙,半晌,竟是盯视着岁杳冷笑一声,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好,我先前的警告你不当回事是吧,今天我倒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