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也不会将“帮一把陆枢行”纳入自己的规划中,甚至抢回那株九琉星草,努力将其拉回正道了。
只可惜,陆枢行不争气,如果他真在这个时候堕了魔,趁早除掉他,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岁杳狠狠闭了闭眼睛,心念微动间,她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
躬起身,刚准备从缝隙中爬出来,却见下方莫晚音蹙眉打量了一番她身体,接着抬手输入些许灵气感受了一番她此刻的脉络流通。
“师妹,先别动。”
莫晚音放下手,语气中带上些肃穆,“你自己没有察觉到吗,你要突破了。”
岁杳的动作顿在原地。
……
陆枢行孤身立于那片雾瘴之中。
狰狞翻涌的乱象从他视野中呼啸而过,他向前伸出手,看见自己皮肤溃烂没一块好肉的手掌上,森然惨白骨节戳出血肉,又从其上燃起一团火焰。
黑色的火焰,流淌着腌臜油墨般,令人作呕的色彩。
陆枢行不受控制地向外咯血,咳了一会,他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用指骨开裂的手掌撑起身体。此刻他的脚底下,一名样貌陌生的修士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陆枢行从没见过人可以哭成这样。
那修士托起焦黑的半边身子哭着求他,不是求他放过自己,而是求他杀了自己结束这一切。
陌生修士哀嚎痛苦得过于惨烈,将腌臜的液体与血迹统统蹭到了陆枢行的衣摆上。
他皱起眉,下意识退开一步,后一秒却无言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破烂黑袍比脚底下的这名修士还要脏上数倍。
“你快走吧。”
陆枢行叹了口气,退开几步不想再去看那修士脸上狰狞的狂喜。
他拖着一副好似行尸走肉的身体向前走,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哪处地方是不透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与炙热,仿佛被无数烧红滚烫的针尖扎进皮肤,再架到熔炉上烤炙。
又来了。
又梦到这些场景了。
不,也不是“梦”,只是他此刻身处于思过崖的致幻毒瘴中,再一次经历那些“梦中的场景”罢了。
陆枢行下意识想要抬手按眉心,视线目睹自己那双恐怖得像刚挖过火炭的手指,顿了一下后便打消这个念头。
他并不知道自己眼下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只是从往日的经验中推断出,这人大抵是个魔修。
还是个混得不是很好的,到处被人虐杀又从地狱里再爬出来虐杀别人的疯子魔修。
想到这里,陆枢行再度叹了口气。
自从半个月前,他第一次从梦中代入到这个疯子魔修的视角中去的时候,从那时起,差不多隔一天他就会做一个类似的梦。
有时候是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尸体,有时候像条狗一样被别的邪魔踩在脚下肢解,有时候又大笑着以他看了都觉得心惊的方式虐杀一切生物,杀到那一片泥泞土地上结满厚厚的一层血垢。
陆枢行也试过去找专业人士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他吃了数副灵药,用了主流或偏门的秘方,甚至晚上刻意限制自己的调息,也还是无能为力。
调养到后面,他的修为甚至都因此而飞速上涨,可那个只存在于夜晚噩梦中的魔修,却始终如附骨之疽。
陆枢行想着,看来这段时间他要抽空去一趟魔域,清理迫害人间邪魔的同时,将那个疯子一并揪出来烧死算了。
陆枢行倒并不担心会因此滋生心魔,他不认为梦中这个疯子的行为会影响到自身,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自始至终,他眼看着自己代入那疯子的视角做出的一系列事情,只觉得荒谬与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