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在永寿宫侍候的时日确是不短了,倒是之前就察觉到夜间或者黄昏时候会有别的什么人溜进永寿宫。她偶尔能看见似乎是进忠公公的身影,但常常只是倏忽一晃就没了踪迹。因此她在留心了好一阵子之后难掩忧虑的去找了春婵,却听春婵说,进忠公公的事她不必管,只好生做好炩主儿吩咐的差事、忠心伺候主儿就行。于是绿枝知道了,这位表面上与自家主子顶的针尖儿对麦芒的御前大太监,原来竟是主儿的人。
她对自家娘娘的城府手段惊讶不已,心里却也着实钦佩,暗忖自己绝对跟了个了不得的主儿,是以更加谨慎忠心的办差了。进忠公公与自家主儿是怎样盘根错节的关系不是她能管的,只要不是她掌着的底下人出了纰漏或差错,绿枝就松了口气、继续安心做事——在紫禁城里当奴才,最重要的就是闭紧眼睛和嘴巴,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不该管的连想都不要想。
【os:婉婉生太多崽了,紧锣密鼓的安排走流程才怀到九公主。我们的嘉庆帝永琰啥时候能生啊】
金玉妍再起事端
好像安心养胎的日子就是要比考虑算计与被算计的日子要过得舒心些,卫嬿婉如今位份高了,有皇子傍身又揣着身孕,皇帝的恩宠不曾断,她的根基日渐稳固,心境也比以前安稳平缓了不少。至少她如今可以不再被无事可做的焦虑搞得寝食难安,能安心把事情交给进忠和春婵,自己窝在永寿宫踏踏实实怀孩子、养身子。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叶子都快落尽了,皇帝才马后炮一样想起来要巡幸木兰围场。这次巡幸声势浩大,宫里有头有脸的嫔妃们都跟来了,连怀着身孕的卫嬿婉都没躲过,大着肚子随圣驾一路摇摇晃晃到了草原,等终于到了地界儿安营扎寨、在行宫帐篷里被安排妥当之后,卫嬿婉觉得自个儿的苦胆都快被吐出来了。
狗皇帝真是个折腾人的业界国手!卫嬿婉如今在心里骂皇帝骂的愈发纯熟流利,她肚子如今都六个月了,来这草原既不能弯弓、又不能跑马,真不知道皇帝拉她来干嘛。于是她白天只能被春婵绿枝扶着在帐篷周围溜达,晚上还要听满蒙汉子们喝酒跳舞的吵闹,她一到草原就害喜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一路上劳累晃荡的,还是被马奶子酒的腥味熏得,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只能快天明的时候疲累极了才迷糊几个时辰。
皇帝原意是拉孕中的炩贵妃来草原上散散心,结果看着她一张小脸儿白的厉害,比起在江宁的时候反而憔悴了不少,又听闻她被吵嚷的睡不好、吃不下,于是嘱咐人把她的帐篷挪远些儿,让她能静心养胎。卫嬿婉虽离得圣驾远了,但能得着一时的清净,终于感觉自己能缓口气儿了。
进忠倒是趁着她帐篷扎的远,能借着守备巡夜巡的不像御驾周围那么严,偷偷跑来看了她好几回。见她脸色终于好转了些,担了接近一个月的心才略略的放了下来。不过他来草原后得着的几个消息,踌躇着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跟炩主儿说,他担心她的身子,又怕真发生了什么事她没个防备。他看着嬿婉一张害喜害得有点儿蜡黄的小脸儿,心焦的不行,面上不由得就带出了几分,伺候着给她喂红枣枸杞燕窝粥的时候也有些欲言又止,给细心的炩主儿发现了,问他怎么了,有事就报。进忠咬了咬牙,一狠心还是把消息报给了她。
“你是说,金玉妍又有动作了?”卫嬿婉细细的嚼着炖的软烂的红枣丁,一边在心里思忖金玉妍的意图,一边在进忠喂她的间隙里发问。
“是,奴才的人来报,说刚到草原,嘉主儿身边的丽心就搭上了以前伺候厄音珠的蒙古婢女,曾躲在帐子后头说了好一会子话,后来豫妃娘娘的营帐附近就多了几个陌生面孔,打眼儿瞧着都是科尔沁部的装扮。”进忠拿小银勺搅着手里的粥羹,看嬿婉咽下去嘴里的再给她递上一勺。
卫嬿婉慢慢地含了进忠递来的勺子,把粥一点一点的抿进嘴里,她平时就是个猫舌头,想事儿的时候吃点子东西就更慢,得亏进忠是伺候她伺候惯了的,知道她这个毛病,也不催她,擎着银勺等她慢条斯理的抿完。
“报给皇上了吗?”卫嬿婉轻轻地合了下眼,一孕傻三年,她这接连怀孕,脑子都感觉转的比以往慢了不少。
“报了,皇上命奴才不可声张、私下里细查,暗地里调了傅恒大人带大内侍卫护驾。您别担心,这里离主帐是远了些,奴才差了人在您身边儿护着。”进忠一直憋着没跟嬿婉说,是怕她忧心又吃不下饭,但是如今她帐篷扎的远了他更不放心,怕出点儿什么事她这里来不及反应。
怪不得绿枝来说她帐篷周围多了好些脚步很轻的侍卫和太监,卫嬿婉倒不觉得金玉妍如此调动厄音珠是为了对付她,有皇后和嫡子在那儿撑着,金玉妍要对付的首要目标肯定不会是她卫嬿婉。只不过皇帝的按兵不动倒是让卫嬿婉有些疑惑,他不防患于未然,反倒有些让她感觉是在刻意放纵某些事情发生,他好推波助澜、当那捕虫的黄雀。
卫嬿婉转了转眼珠,她之前吐得昏天黑地的,饮食、休息都不济,倒是不该为这些皇帝已经知晓的阴私算计再费心神琢磨。思及至此她重重的闭了闭眼,把有些晕眩的感觉从头脑里按下去,跟进忠吩咐说,帮她提前准备几个有经验的接生嬷嬷来。
进忠闻言吓了一跳,她这胎满打满算才七个多月,怎么这时候要在草原上准备接生嬷嬷?他心里发慌,忙去握她的手腕,又意识到自己就算摸了她的脉也不会开方子,是以急的有些要打转,被卫嬿婉反握住手,才没立时蹦起来去寻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