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离蓦然睁开了眼睛。后面传来男人的声音,声音又冷又沉:“狐妖?”乐离后颈被桎梏住,挣扎着无法回头,但他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太熟悉,以至于乐离汗毛竖起,尾巴都翘起来了。他实在太虚弱,在人形和狐狸之间来回转变,抓着乐离的男人并没有因为这个场景感到害怕,他紧紧扣着乐离的后颈,将乐离从水里捞出来,扔到了一边的地板上。冬日地板冰冷,外面的气温又滴水成冰,乐离身上的热气很快就转变成了凉气,他腹部的伤口仍旧汩汩淌血,将刚刚漂洗干净的白袍染成了红色,一条又长又粗的白色尾巴从衣服下摆里探出来,湿漉漉的淌在了地上。乐离虚弱的抬眸,男人身上一点淡淡的龙气,身穿墨色滚金边的蟒袍,蟒袍应该脱了一半,腰带松散开来,他接着往上看,看到了男人轻抿的唇角,挺直的鼻梁,然后是狭长冰冷的凤眸和入鬓的长眉。乐离活了上千年,记忆中的人也成千上万,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他很难回想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但那种熟悉感让乐离生出一点恐惧和心虚,好像他在这个男人的手中吃过什么亏似的……乐离抬脸的一刹那,男人的眼中也闪过些许惊诧,不过很快又恢复冰冷。外面传来了一道尖尖细细的声音:“殿下,怎么了?”男人背着手,淡淡道:“进了一只狐妖,可能山里太冷,贪本王这边的温泉,笨头笨脑闯了进来。让兽医过来给这又脏又臭的畜生看看。”兽医?又脏又臭?畜生?听到这个声音和这熟悉的毒舌,乐离终于想起这男人是谁了……但他失血过多,实在撑不住,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昏迷了过去。月门外的太监听说有狐妖,忙进来了,看着蜷缩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瞬间愣住:“这——”男人道:“先把它安顿好,对外说本王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让周瀚文过来。”太监名叫海泽,是楚王李琰的心腹,他应了一声,将这团小小的狐狸给踹在了怀里,带了出去。在皇宫里的这群人,对妖物并不陌生,时常有捉妖师为了高官厚禄往上进献一些稀罕的玩意儿。只是李琰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海泽也有些好奇,这只平平无奇的小狐狸怎么就入了李琰的眼。海泽将太医周瀚文请了过来。周瀚文也是楚王李琰的人,海泽简单说了一下:“这么大一只狐狸,肚子上应该让树枝戳出了一个大洞,一直在流血。稀罕的是,流了那么多血,居然没有死。”周瀚文祖上是做捉妖师的,他也了解妖怪,听了海泽的话,周瀚文简单收拾了一下药箱,跟着海泽往李琰的行宫去。路上碰见了一行人。为首的男人身穿金黄色的蟒袍,以金冠束发,他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神色温柔,容貌清俊,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海泽和周瀚文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李瑾笑着道:“三弟身体不舒服么?”海泽细声细语的道:“楚王殿下昨天晚上开了会儿窗户,不慎染了风寒,奴才让周太医去看看。”李瑾瞥了海泽一眼:“三弟刚从楚地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也该注意一下身体,你们这些人要好好照顾。”海泽应了一声:“是。”等海泽和周瀚文离开后,李瑾身后的一名着石青色蟒袍的男子道:“他怎么又病了?”李瑾往前走去:“晚上你过去看看。”另一名穿着绿色官服的男子道:“听说在北疆打仗那段时间,身上落了病根。”李瑾轻笑一声,径直往前走去。······海泽这边松了一口气,周瀚文道:“最近难得看到太子殿下,他居然也来了行宫。”“昨天刚过来的,五皇子和七皇子也跟着他一起来了。”海泽撇了撇嘴,“他晚上估计会来殿下这边看看,再不济也会让七皇子过来。”太子疑心重,表面上和楚王李琰兄友弟恭,实际上数次派人残杀李琰。太子李瑾、齐王李瑜和楚王李琰同一天出生,李瑾早了一刻钟,正宫皇后所出,是本朝嫡长子。李瑜比李琰早半刻钟,生母是怡景宫的皇贵妃,李琰生母是位贵人,这两年才被封为淑妃。海泽带着周瀚文来了一间暖房,那只狐狸已经被烤干放在榻上了,腹部不再流血,不过周围皮毛被·干涸的血迹覆盖,看起来恹恹的,身上也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周瀚文将这只狐狸提起来看了看:“这么小一只,刚成精吧?还是只公的。”乐离抖了抖耳朵,听到凡人这句话,他差点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