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涵点头,环上唐菁菁的胳膊畅想起来,“等高考结束后,我们四个就去ktv唱个通宵,去东面的山庙上看日出,唱歌狂欢……”
唐菁菁听着,心里也生出一股暖意,煦日暖阳扫下的身影下,他们步伐一致,都向着共同的目标逐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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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阳已经数不清这次多少次去找许宗景,经历过家庭变故后的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低落,在最后一排趴着,隔绝了与任何人的交流,每次喊他出来时,他背撑在背后的墙上,神情漠然,单薄的身姿在刺骨的风中摇摇坠坠,像无所依的孤魂。
起初对于章之阳他们的邀请觉得可笑,自嘲般的大笑,后来逐渐烦躁,低语痛骂自己,阴鸷的眼神像是对腐烂食物的不屑和厌烦,最后留下一句,“没兴趣,别来找我了,”后轻飘飘地离开了。
好像有些难办,
对自甘深陷困境中的人,言语就像小雨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可别说能掀起什么波澜,章之阳觉得邀请他这件事好像无望。
又是一个两天的假期,章之阳骑车买药回家时,在路过一个上坡时看到了一辆满载货物的三轮车,尴尬的停在了中间,车主在使劲推,但无奈坡过于长,车走得极慢,甚至只要车主力气稍微懈怠,车子就可能翻。
章之阳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在车后面用力往前推,咬牙说:“我们再使点劲,马上就要上去了。”
车主的力气有片刻的停顿,一前一后推着车终于上了坡,两人都累到不行,章之阳手撑在腿上,弯腰喘气,看到车主向自己走了过来,开口熟悉的声音让他有些意外,
“是你?”
许宗景身上穿着肮脏的棉服,耳朵通红,整张脸被寒风削去了活力,干裂的唇欲言又止,呆到没了声音,只剩下一双无措震惊的眼神在晃动。
两人面对面站着,都没想到会是彼此。
“想不到这个县城真的小,”许宗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干寒的风像是为苦笑的嗓音裹上了冰。
车停在路边,两人坐在了相对避风的台阶处,许宗景与章之阳保持着半米的距离,夹着烟的手垂在双腿两侧,他眼神落在不远处的车上,沉默着没开口。
“你,怎么会干这个?”章之阳扭头看着他,只听到他低叹一声,沉默良久后开口,“反正也没事干,挣点零花钱。”
想起他从前在学校里不可一世的模样,章之阳低头不语,只觉得这场变故对他来说像是已经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
“介意我抽烟吗?”许宗景没赶他,也没说那些怨恨厌烦的话,此刻两人静静坐在台阶处,平和的像是两个知心的朋友。
章之阳摇头,看到他熟练的从口袋中掏出火柴,哗啦一声擦出火花后,烟头被他咬在嘴中,周围全是风呼啸的狂叫声和烟草燃烧的滋滋声。
半根烟过去,许宗景皱起的眉头松了许多,他把烟夹在手中,盯着远方看,
章之阳知道他家庭的变故,尝试着安慰他,“别太难过,我们都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许宗景轻笑了一声,摩挲着半截烟头开口问:“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可怜我?”
“我没那个意思,”章之阳摇头,尽量以最平和的语气跟他说话,“我只是以朋友和同学的身份关心你,我们都很关心你,希望你尽快从悲伤中脱离出来。”
“悲伤?”许宗景觉得可笑,“你哪里看得出来我伤心,我开心的不得了。”
说完,还大笑了几声。
章之阳对于他这个精神状态不解,以为他是伤心过度,却听到他兀自开口说道:“他以前害了那么多人,就该进到监狱,你知道他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吗,他现在就是自作自受,这是报应,所以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开心,我甚至还要喝酒庆祝,庆祝他进了监狱。”
章之阳一直盯着他看,看着他从淡然变成了怒目圆睁,从低语轻笑变成了咆哮狂怒,甚至都不愿说一声爸,而用“他”代替,两人之间究竟隔了何种的仇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该死,把我妈逼死,早该死了。”
或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许宗景吸了口烟让自己冷静下来,神情也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章之阳看到他近乎崩溃的状态,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是因为变故而支离破碎,起初他也会深思,家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是简短的温存还是无法抹去的悲痛,那桩桩件件的记忆捆绑着自己无法忘记。
或许吧,某天他突然想通,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有温馨和谐的父母,有的人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孤勇的英雄,拿起矛盾,独自去抵抗去消灭压抑的争吵和未知的情绪。
他沉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缓缓说道:
“许宗景,我们也不知道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作为朋友,我们都希望你不要自甘堕落下去,错的是他们大人,我们不该承受他们的过错,你我才十几岁,我们还年轻,可以奋斗可以努力,我和唐菁菁孟浩朱涵他们都把你当作朋友,我们也不是同情和可怜,只是关心你,觉得你不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成为更好的朋友,有义气,共同分享好坏的那种朋友……”
章之阳认真地对他说了很多的话,他是真害怕许宗景走上不归路,也懂得他的处境和痛苦,可一切不是他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