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喝,急什么?”他将酒杯夺下来。荀欢也没坚持,她顿了下,忽然说道:“与你成亲也挺好的。”何长暄抬眸。“只要不是与那个七皇子成亲,与谁成亲都是好的。”她喃喃道,“我要继续喝酒了。”他重新斟了杯酒递给她。她慢悠悠地喝着,不知何时,却见他不知从哪儿掏出埙。荀欢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讷讷道:“还能用么?”话音刚落,他闭上眼睛将埙放在唇边,古朴悠扬的音调在小小的亭中回荡。荀欢一时忘了说话。他不是不吹埙么?怎么主动吹起来了,还吹的这么好听……她同样闭上眼睛,沉醉在埙声中。一曲毕,荀欢迫不及待地开口:“常鹤,你怎么开始吹埙了?”“因为已经寻到了想寻的人,”他轻轻抚摸着埙身,“这埙,自然也就变成了普通的埙。”“可是……”荀欢顿了下,他的阿娘不是已经难产而亡了么,还能找谁?不过她自然是不能问的,只好将好奇心压下去,继续喝酒。不过喝着喝着,她又有了弹琴的兴致,便让他去拿。何长暄去的很快,抱着琴回来的时候却见她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近日她的酒量倒是浅了不少。他将琴放在一旁,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喊醒她。荀欢迷蒙了片刻,飘忽的目光终于望向他,何长暄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直到她犹豫着开口:“……阿耶?”他放松下来,摸了下她的头发,轻轻颔首。荀欢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马上扑到他怀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地砸下来。何长暄抱住她,柔声问:“诱诱,出了何事?”“阿娘和阿兄都让我嫁给齐国的七皇子,我不愿意!”她哽咽着抬眸,“阿耶,你帮帮我吧!”“怎么帮?”何长暄心疼地将她腮边挂着的眼泪抹去。荀欢吸吸鼻子,将常鹤的话重复了一遍:“明晚你入阿娘与阿兄的梦,告诉他们七皇子不是我的良配,我不愿成亲。”“他为何不是你的良配?”“因为……”荀欢张了张口,“因为他是齐国人,日后他是要回齐国的,我嫁给了他,自然也要跟着。”何长暄作势闭上眼睛。荀欢疑惑又期待地望着他。片刻后,他终于睁开眼睛,荀欢迫不及待道:“阿耶,方才你在做什么?”“只是查验了一番那位七皇子的身世。”何长暄低声开口,“你可知他的阿娘是越国人?”阿耶还有这个本事?荀欢惊奇地看着他,诚实地摇头:“我只知道他以前流落民间,其他的我便都不知道了,也没兴趣知道。”不过既然他也是半个越国人,岂不是与皇位无缘了?荀欢震惊地抬头,喃喃道:“难道他说的入赘是真的?”“他求娶的心很诚,”何长暄慢条斯理道,“诱诱,我觉得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不等她想明白,何长暄紧接着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诱诱,若是我有朝一日骗了你,你会如何?”荀欢疑惑地看着他:“前几日阿姐也问了我,我说我不知道。”何长暄微怔,沉重地点头。他大概知道长公主为何会问,从齐国回来之后他的队伍便一直与她同行,荀歌能认出他也不奇怪。“但是如果是阿耶骗了我,那我肯定会原谅阿耶的,”荀欢笑的可爱,“因为阿耶是世间最好的阿耶!”何长暄再次揉揉她的头发,郑重其事地开口:“诱诱,方才测算七皇子身世的时候,我还看出来,你的面首幼时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他骗了你。”荀欢微微歪了下头,笃定道:“不会的,他不会骗我。”“……为何?”“因为、因为他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荀欢笑嘻嘻地,“阿耶这次肯定算错啦!”何长暄顿了下,还是坚定地开口:“他的身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不阻止你与七皇子的婚事?”“因为他只是一个面首,身份卑微……”荀欢抿唇,心中也渐渐开始犹疑。她迟钝地想着,常鹤最近表现的是有些不正常,与她说的全是七皇子的好话,而且他回府那日恰好是七皇子来越国的第二日……怎么会这么巧?荀欢的脑子有些混沌,她皱眉拍了拍脑袋,有些想吐。何长暄不敢再说什么,将她抱回闺房喂了一碗醒酒汤,不敢扰她清梦。荀欢真的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七岁那年,陪同阿兄去齐国。一路上她都兴奋不已,到了齐国的都城,她不听阿兄的劝阻,执意掀开帘子,瞧见齐国的街道上种的不是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