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不太会抽烟,姿势生涩,凑上来借火单纯想要自然地表示感谢。“不客气。女性是利益共同体嘛。”唐影有些丧气,“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势了…”“你已经很勇敢了。是那个男的太不要脸。”她鼓励她,伸手对垃圾桶弹了弹烟灰,“我一直觉得,女性之所以会遭受异性的欺凌,无论是性骚扰、强奸、家暴还是别的什么,归根结底是因为女性的体能天生弱于男性。在假设你打不过他、难以反抗的情况下,男人就会有侵犯你的动机。”“可这是生理差异,没办法的。”“是天生。但我们可以改变。我始终相信,要反抗来自异性欺凌的关键只有一个:暴力。比男人更凶悍,更有力量。现代社会科技发达但理念依然很原始,动物迷信体能的强大,因而对于来自男人的挑衅,我崇尚——”她对唐影一笑,“以暴制暴。”将烟头戳入垃圾桶。唐影一愣,说:“可这是法治社会,我是律师,要讲法律。”“法律本身就是国家暴力的机器。你忘了?马克思说的。况且,法律有局限性,在法律边界触及不到的地方,我相信暴力。”她伸出手,“很巧,我也是律师,不过正在gap,还没入职,今天恰巧来附近见一个朋友。”“哦?”唐影很惊喜,也伸手自我介绍,“唐影,a所知识产权部。”女人的眼神亮了亮,两人双手交握:“看来以后需要多多关照了。”“嗯?”“你应该认识我?”她眨眼,这个表情突然让唐影有几分面熟,于是下一秒便听到她揭示谜底:“我叫王玉玊。”她这不是消费,而是为权利而斗争唐影当天下午就报了一个泰拳班。信用卡分期。用王玉玊的话说:单从生理上而言,女人体力确实无法和成年男性抗衡,但我们至少要做到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疼痛,他只有体会了疼痛,才会敬畏你,进而学会尊重。唐影刷卡的时候安慰自己:都说女权,或许女人有了拳,才更容易有权。她这不是消费,而是为权利而斗争。上班的时候忙里偷闲将上午的地铁经历以及这个论调告诉许子诠,许子诠表示关心之后鼓励她:“那你好好学,将来保护我。”哧,垃圾回复!唐影皱鼻子不再理他,扔下手机接着工作。这时的她还不知道,在几个月以后的一天,两个戴了友谊之戒的人相约下班喝酒,一起挤进一班晚高峰地铁,许子诠非要拉着她穿越人山人海费力挤到车厢一角,用背抵着其他人,让唐影背靠车厢,面对自己,为她撑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角落。“干嘛啊?”那时候唐影问,两人距离极近,将彼此呼出的二氧化碳混合氧气再吸入肺里。她抬头看他,发现距离太近,又赶紧低下,问话时眼睛不自在乱眨。“泰拳出师了吗?”许子诠答非所问。一愣,“还、还……没有。”最近忙,好久没去上课,教练气地追杀到朋友圈。“那就老实点。”他低着头,眼睛盯着她一只耳朵,看着它一点点变红,他心里越痒,前倾了身子,恨不得两人之间没有距离,轻声对她说:“等出师了,就换你保护我。”如果不是婊姐在下班时再次发来提醒,唐影差点要忘记两人晚上有约。大王刚走,新的王律师还未上任,过渡时期的工作全部压在唐影身上,几乎要窒息而亡。婊姐难得对自己如此上心,餐厅地址甚至选在唐影律所附近——步行就能到达的粤菜馆,利苑。唐影再问,“为什么请我吃饭呀?还是大餐?”婊姐依然神秘,说你来了就行,准保有好事。她只好呵呵干笑,心想如果真是好事,您一定早说了。到了餐厅和服务员说刘小姐订座,服务员引导到角落卡座,小方桌上铺白桌布,已经到了两人,其中一人是婊姐,另一人面生——男士,斯文儒雅戴无框眼镜,白色衬衫领子从深棕色毛衣翻出,两手交握放在桌上,见了唐影,表情更加局促起来。她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婊姐热情跳起来打招呼,拉过唐影做亲昵状对男士介绍:“终于来啦!这是我好闺蜜,美女律师哦!”男士赶紧站起,想握手,又有些不好意思,手僵在面前,口中赶紧吐出几句:幸会幸会、久仰久仰。唐影也僵笑对他点点头。男人叫做章以文,今年6月份从it博士毕业,刚作为人才引进到北航做讲师。是婊姐青梅竹马的发小,用婊姐的话说,“讲师只是暂时啦,过两年妥妥的副教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