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隔几步便点了气死风灯,虽是晚上也亮如白昼一般。牟二奶奶是个善谈的,她和傅清宁家里短长聊了一会,突然问道:“温大人对你怎么样?”傅清宁道:“不好,凶死了。”牟二奶奶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为什么,照理说他应该很宠你才是。”傅清宁一愣,“为什么?”牟二奶奶微笑道:“他以前有个侍候的丫头,很亲近,要是不出意外,早该收房了。可惜”她顿了一顿,“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她长得很像。”傅清宁道:“是吗?她出了什么意外?”牟二奶奶道:“失足掉后园的塘子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温荣就把那池子填了,现在己经长了花草树木,大约你也不会留意到。”傅清宁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学会凫水还是很必要的,要是她会水性,止不定能保住一命呢。”牟二奶的不想她说出这么一句话了来,大出意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突听不远处一声脆笑,“说得很是,技多人不愁,傅姑娘你的水性一定很好吧。”两人定睛一看,只见小容夫人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温荣。傅清宁少不得谦虚几句:“不算很好,略通而己。”小容夫人抿嘴笑道:“傅姑娘真是个有趣的人,连我看了都喜欢,难怪温大人不等席终就要来接你回去呢。”温荣微微笑道:“她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她受人蒙骗。”小容夫人道:“瞧你说的,傅姑娘是府里的客人,谁那么大胆子敢骗她。这不是不把主人放眼里嘛。”她一番话说得牟二奶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傅清宁突然觉得,小容夫人的嘴皮子也是蛮厉害的嘛。小容夫人又向着温荣道:“好了,人找到了,快领回去吧。”这时叶府的宴席己散,府外来接人的车马分外拥挤,温荣等得不耐烦,说道:“咱们走过去吧。”说着便一马当先向前走去。他人高腿长走得快,傅清宁还得小跑几下才能跟上。突然间温荣又停下了脚步:“你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傅清宁疑惑道:“问什么?”“那个淹死丫头的事。”“为什么要问?我又不认识她。”温荣讥笑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吧,挺符合你为人的。”傅清宁免不了替自己辩解两句:“才不是呢,其实我不问是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一个人好好地没了,听着就让人难过,牟二奶奶说我和她长得还挺象,是不是真的?”温荣没好气地道:“象你个头,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吗?你有没有脑子。”傅清宁忙道:“哎你先消消气,我并没有信啊,只是开个玩笑么,别当真。”她想了一想,“如果我和她长得不像,那是牟二奶奶骗我,如果我和她长得象,那是你在骗我,你们两个,各执一词,定有一个在骗我。假设牟二奶奶说的是假话能让一个女人不惜撒谎诋毁对方,难道是因爱成恨?”她看向温荣,忽的冒出一个很危险的想法,“我说,你不会曾经给牟瑞风戴过绿帽子吧?”有那么一瞬间,温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一把抓住她的肩,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屑给牟瑞风戴绿帽子,我倒是想给卫昀戴一顶!”傅清宁吓得呼吸都快停了,眼看他凑过来,鼻尖已踫到了他的唇,她长睫一霎,泪水便涌出来了。温荣停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讥笑道:“原来你的胆子也不大嘛。”傅清宁这回是死也不敢再接口了,垂着头一声不吭。温荣接着往前走,过了一会又开口说道:“你知道牟夫人的娘家姓什么吗?”他顿了一下,“她姓江。”他见傅清宁抬眼看来,便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曾经订过亲的江家。”傅清宁心道坏了,自己搞错了对象,原来戴了绿帽子的不是牟瑞风,而且是他自己,难怪他这么愤怒。大约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温荣看出来了,说道:“你别想多了,退亲的事和牟家没关系,我那时候上阵杀敌,生死未卜,就把退婚文书先写下了。”“咦,你这样做也算有情有义了,后来你从阵前归来,就不能再续前缘吗?”“我受伤养了有半年,回来时江家己经另攀高枝了。”傅清宁同情地说道:“那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九死一生地回来,偏偏还爱人别嫁,哎,挺惨的。”温荣摇头:“并没有很难过,我和她通共也没见过两面。”傅清宁好心劝慰:“没有就好,不过你要真的难受也别忍着,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哭一哭也没什么,别让人瞧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