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听他问起,便道:“掐头去尾,剪去翅膀洗净后,过油的再放入热油中炸!”温泓向来没甚么大的爱好,偏在吃食这一块上有些讲究,好吃些个稀罕的,听了笑道:“我还从来没有吃过知了呢,这下一定要尝尝鲜了。”他亲自提到厨房交给管灶的厨子处理。看在他的面子上,厨子三分也拿了十分的力气出来,很快炸了一锅知了肉,果然很是美味,外壳酥脆,里肉喷香。温泓吃了赞不绝口,说道:“可为绝佳酒食。”又命春雨送了一盘给温荣。春雨回来后,说道:“大爷说了,让二爷多做学问,不要耽于食乐。”温泓因这顺水的人情反被教训了一顿,脸上便有悻悻之色。傅清宁在一旁笑道:“马屁拍在马腿上,谁叫你想讨好你大哥那个阎王爷,活该。”温泓面子上也有些下不来,说道:“大哥也真是的,有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话音刚落,突听温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说我说的都是废话?”温泓一向对他颇为畏惧,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哎呀,哪里哪里,大哥你听岔了吧,我是说我自已呢,平时太多废话。”温荣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你不跟着陈夫子上课,到这里来做什么?”温泓忙道:“陈夫子生病了,放半日的假。”温荣道:“放假就不能温书了?”温泓忙道:“是,大哥,小弟这就回去温书。”说完,他见傅清宁对他挤着眼笑,便偷偷做了个鬼脸,脚底抹油跑了。温荣打量了傅清宁一眼,只见她敛眉垂目,端坐在细竹编的躺椅上,穿着一身蜜合色罗衫,脸上脂粉未施,头发梳成两个抓髻,简简单单的也没戴什么首饰,只插了支翠玉簪子,在这闷热的夏日里显得很清爽。他便在原先温泓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你这里倒是很清静。”傅清宁暗道:“废话,我捉了那么多的知了,当然清静了。”又听他下一句说道:“我书房外头的蝉噪声也大得很,听说你粘知了的手艺是一流了,不如也替我那边粘一粘。”傅清宁道:“对不住,这两日我的胳膊很酸,举不动了,不能替大人你分忧,大人你另请高明吧。”温荣道:“手酸就好好休息,不要折腾。”傅清宁横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温荣道:“温泓已经订了亲了,以后你别和他走那么近,不然容易让人闲话。”傅清宁再佛性的人听到这话也要七窍生烟了,更何况她的性子并不好。她腾地立起身来,“笑话,你还来怪我了?是谁无缘无故把我关在这里?温大人,这些日子只怕你把我的祖宗八代都查清了吧,请问我究竟犯了什么事。”温荣等她发完飙,尽量用温和地语气说道:“你没犯什么事。”傅清宁焦燥道:“没犯事你为什么这么关着我?”温荣道:“我会送你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傅清宁追问:“究竟是什么时候?”温荣道:“等找到卫昀再说吧。”说着便起身往外走。刚要门口,突听傅清宁叫道:“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温荣回转身,“什么话?”傅清宁将心一横,“温大人,你要是为了那件事,你尽管放心,我一丝口风都没和人透过。我以性命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温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他转身往外走,傅清宁瞪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十分泄气。她一眼瞅见桌上那盘炸金蝉,心头顿时涌出一股无名怒火,伸手操起那盘炸金蝉,连盘带蝉对着他的后背狠狠地砸了过去。温荣听到背后风声袭来,头也没回,只将手一伸,将那盘子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他回过身,看着双眼冒火的傅清宁,难得的居然没有动怒,将盘子往地上一扔,又对从屋内出来快吓傻了的春雨道:“好好侍候傅姑娘,别让她累着了。”春雨回过神来,应了声是,对着傅清宁道:“姑娘回屋换身衣衫吧。身上这件溅了油渍了。”傅清宁见温荣旁若无人的走了,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有气没处发,春雨这会开口,正好撞在了气头上。她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会儿不装哑巴了?你家公子让你好好侍候我,那你先给我载上十身八身衣服,把一年四季的都补齐全了。”说完便回屋去了。春雨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去拿了扫帚,把落了一地的炸蝉清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