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下眉头,说道:“丢了吧。”兰草奇道:“真丢了?”傅清宁点头:“真丢。”兰草顺手扔到窗外去了。忽听窗外一声轻笑,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出门看时,但只见月影寂寂,半点人影也无。兰草吓得声音都颤抖了,“哎呀呀,真是见鬼了,我贴了那么多符,门上窗上都贴了,怎么不管用了。”傅清宁心下也是十分怀疑,但她素来胆大,四处查看了一下,却连一个鬼影也没有看到查。走回屋里来时,忽见窗前案上,居然静静地躺着那本已经扔出去的女诫。这件事唬得兰草几乎一夜没合眼,次日天刚蒙蒙亮就扯了傅清宁起来,恨不得立即长了双翅飞离这个鬼地方。傅清宁被她弄得没办法,也只得爬了起来,梳洗拾掇一番,一切准备就绪,要出门了翻检遗漏的时候,她在枕头下看到了那张从树洞中得来的画,想了想,还是顺手塞到怀里去了。在码头,主仆两人辞别傅容柏,上了梁公的货船。梁公和她说道:“咱们这艘船载着香料,要赶着回去,所以晚上也要赶路。三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和老朽说一声,让伙计打尖的时候去买过来。”傅清宁点点头,又问道:“梁爷爷,我有一事不是很明白,咱们蓟阳不是一向出产香料,为什么还要大老远的从明州进货呢。”梁公抚须叹道:“自从蓟香楼开业后,生意不好做啊。大家都向着骆家的面子去,蓟阳的香料原料,蓟香楼挑选后,剩下的才分给各家铺子。单那品质,就差了一大截。”因为蓟香楼是骆府的铺子,后台杠杠的,货品齐全且又物美价廉,开业之始生意就十分红火。起初,这些香铺子也不愁,毕竟每家手头都有一批老顾客,后来,打听得道蓟香楼用了什么方法,包笼了进货的渠道,这样一来,便是老顾客也来得越来越少,跑到那边去了。原来本钱不厚的香料铺子,已经关掉了好几家,便是傅家铺子,原是蓟阳的老字号了,生意也很冷清。傅家虽说还有二百亩祖田,那是庄地的活儿,只够温饱,收成多少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况且过了年后一直暴雨不断,田里的收成只怕比往年还要减去不少。傅老太太身体不是很好,人参汤药银炭哪个不费钱。傅容柏在书院念书,费用也是不少一笔。还有姑娘们的嫁汝,傅清宁倒也罢了,傅老太太的体已便能打发了。还有两个小女儿眼看也要订亲的年纪,嫁妆要早早备起来。这些,都是靠着铺子的进帐。生意这么冷清,原因自然是在蓟香楼,要说傅家是骆府的姻亲,于情于理都该手下留情,哪知骆家下手太狠,竟是一片倒,连傅家的铺子也没有放过。傅大老爷气得不行,便是连傅老太太也坐不住了,亲自上骆府找了骆大奶奶。偏偏骆大奶奶生了病,正卧床休息呢,连个面也没见着。傅老太太回来后,还气得病了一场。傅清宁听了,皱眉道:“梁爷爷你说骆家这么亏本经营,图的是什么呢,难道非要各家香铺都倒闭了才甘心吗?”梁公道:“只能说,骆家想要掌控整个香料市场,所图甚大啊。”他叹着气走了。货船日夜兼行,因为是逆流而上,航行的速度甚慢,两日才走了百里不到。傅清宁闲来无事,便看看那副从树上得来的怪画,翻来覆去也瞧不出有什么名堂,只得悻悻地又收了起来。船行到第三日下午,突然下起暴雨来,更兼那狂风猛烈,船身只是摇晃不住,一不小心便要被风浪打沉。各船上的人看了都害怕起来,只得急抢到背风的江湾里停泊,再不济也要靠近浅水滩,使船底搁住不能转动,以免被风刮到江心里去。傅清宁和兰草也接了梁公的口信,说是起了风,怕是一会江上会起大浪,让她留在舱内千万不要出来。报信的伙计说完就赶紧着走了。傅清宁从窗内看出去,只见船工们忙着将船靠岸,拉好缆绳,定住船身。也是运气不差,货船刚刚靠岸不久,狂风刮得越发大了,岸上的柳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小一点的树便被连根拔起。货船躲在河湾里,若不是几根粗大的缆绳系住了船身,只怕也会随风而去,饶是如此,还是被打断了两根船桅。傅清宁和兰草听了一夜的风暴,睡得也不甚安稳,幸好次日便已经风平浪静,虽有微雨,也不过湿人衫衣而已。梁公指挥着伙计们修理起被损害的船身来。傅清宁和兰草出舱来透气,见他们忙忙碌碌的,便站在一旁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