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和命运做斗争,用异常卓绝的毅力在三百年孤寂的岁月活下来,因为怎么也不甘心,不肯向着命运臣服,要拿坚韧和顽强作为回击,来反抗天意。
就算下一次面对天道千百倍的折磨,她也无所畏惧,在所不惜。
这是她和天的斗争。
谢玄玉看到,她双手撑在雪地里,一点点艰难地、慢慢地爬起来,风雪浇在她羸弱的身躯上,她含着泪,对着天说一定要为她的父王母后、为她的族人报仇。
她要神主向着她臣服,她要天道向她屈服。
天边云雾翻涌,红日升起,阳光照在她身上,如同给她覆上一层金光粼粼的新羽翼。
她好似重获新生。
大殿中的熏香燃尽了,被风吹得偃倒的蜡烛,再次窜起虚弱的火苗,重新亮了起来。
谢玄玉思绪回笼,静静地远方,山峦尽头,乌云翻涌,雷电闪烁。
在天命书里,她与他并无多少交集,她却来写书信向自己求救。
他在黑暗中勾唇自嘲,自己在那个世界,怎么还是会怜悯那些可怜的事物呢?
王宫矗立在风雨中。
羲灵跟随月珍来到了王殿,提着裙裾才入大殿,便唤道:“父王,母后!”
她一路往里走,尚未拨开珠帘,便见内殿里二人正坐在棋盘边对弈,身形影影绰绰透出来。
“善善来了?”羲华转过头,看她浑身湿漉漉,脚边汇集了一滩水,正红着眼圈看着自己,连忙搁下棋局,起身问道,“怎么了,被雨淋成这个样子?”
羲灵使了个干衣的法术,像小鸟一样抖擞一下身子,笑着扬起头。
“没什么,就是想见父王和母后,我直接就淋雨过来了。”
羲华的目光落在她和月珍牵着的手上,笑了笑回到座位坐下。
月妍拿出帕子,为二人擦去脸颊上水珠,温柔道:“等会侍女送膳食过来,你们留下来陪父王母后一同用膳,好吗?”羲灵点点头,看向羲华,正想着怎么开口,羲华已道:“善善来了,正好父王有事要和你说。”
羲灵道:“什么事?”
羲华看一眼月妍,月妍示意他快说,羲华道:“在学宫时,你和父王说想要让羽民国还回宝印,父王当时心有顾虑,此事背后牵扯太大,但父王和母后商议,你说的对,若是一味的忍让,才会叫羽民国得寸进尺,你想要去做,便去试一试吧。”
羲灵愣住。
羲华握住她的手,“我不能叫我的女儿为了大局不断隐忍,平白受那些酸楚。正如你所说,敲打一个羽民国,以儆效尤,能凝结整个翼族。现在是合并羽民国的最佳时机。所以你去试一试吧,有什么事父王帮你承着。”
羲灵望着羲华的面庞,鼻尖蓦然一酸。
她来便是想劝父王答应此事,不想父王已先开口。
她站起身来,背对着几人,不想叫他们看清自己眼中的泪。
在天命书的世界里,自己始终无法突破修为瓶颈,同时父王灵力衰微,就体现在王城外那道结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察觉到他的力量日渐消退。
所以凤鸟族在翼族的威望,才会江河日下。
父王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停下道:“善善怎么哭了?”
他抬手为她拭去眼泪,道:“父王只是答应你,你便要哭,怎么还和小时候小鸟宝宝一样呢?”
羲灵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么做了,父王要顶着莫大的压力。”
她含着泪珠,慢慢抬起头,碎发贴在面颊边。
现在父王有了碧海龙草神芝,至少能在接下来的万年里,依旧维持强大的灵力。
自己也已突破瓶颈,步入仙阶,那些蛰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人,在轻举妄动前,必然要好好掂量一番。
“没什么的。”羲华温柔道,“这是我们翼族内部的事,从前父王畏首畏尾惯了,但现在有善善在,父王有了底气。你觉得呢善善?”
他看着鼻尖通红的女儿,小女孩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他不该拘束着的。
羲华笑道:“小鸟不该困在笼子里,那不是你长出羽翼目的所在,你总要去搏一搏,学会自由地翱翔在蓝天下。”
“善善,你要记住,日后和你打交道的那些人,不会喜欢弱者眼泪的。你要忘掉那些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