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就暗下来了,等收拾完山羊,纪池只有借着火光才能看清周围的物事。他把收拾完的山羊肉放到它的皮毛上,起身摸黑上了树把装着盐的果壳拿下来,一点一点洒在羊肉上。禹鹜本来蹲坐在火堆旁不厌其烦地反复对比着两个弓箭,此时见又有他没见过的东西,立即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纪池刚放下的果壳,放到嘴边闻了闻,想伸手进去,口太小,最后他直接往嘴里倒了倒。纪池架好肉,拿起一个茯苓边撕边看向他。禹鹜蠕动嘴仔细尝了尝,下一刻便停住动作,身体打了个激灵。纪池勾了下嘴角,撕下一块茯苓递了过去。坚果的内果皮上虽然只有那么点盐浆,却是异常咸的。禹鹜一口吞下那点茯苓后嘴里的咸味似乎还没消,他一个俯身,手伸向纪池拿着的茯苓,最后连人带手地抓到自己嘴边,就着纪池的手吃起来。纪池的身体以半起半蹲地姿势倾向禹鹜。他面色如常地咽下刚咬了一口的茯苓,在禹鹜把他的手一起吃进去前终于把手抽了回去。纪池沉默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握紧张开,停留的触感消失后他才拿起禹鹜旁边的果壳放进了藤屋。下来时禹鹜正嘴角沾着碎屑坐在他的位置上,双手忙活着企图把架着的烤肉拿下来。肉确实已经烤熟了,表皮焦黄油亮,空气中都是扑鼻的烤肉香。洒了盐的烤肉没了平时的那股油腻感,更增了胃口。禹鹜吃得很多,纪池依旧是平时的量。吃完后纪池还是去河边洗了个澡,禹鹜也跟着他。摸黑洗完澡,他们直接回了草屋。一夜无话。第二天,纪池一到藤屋就挖出了放在洞里过了一夜的几个果壳,翻开盖子,一股浓烈的膻腥味扑鼻而来,纪池闭了闭呼吸,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草变了颜色,但不明显,鸟血不知是被吸收了还是凝固了,也少了很多。纪池把这些果壳搬上了树,把里面偏红的草叶都摊放到了铺在木框中的树叶上晒干。鸟血还剩下很多,纪池又找来些草叶用石头捣碎后再装进果壳,重新放到了树下面的洞。太阳已经透过树缝照了进来,早晨的凉快渐渐被闷热取代。纪池从树上拿起鱼网,走向河边。此时正是禹鹜族里的男人们出去打猎的时间,河边也只有两个女人和她们的孩子,纪池认出其中一个是上次落水的女人。她看到纪池后和蔼地对他笑了笑。纪池也回应了一下,下水撒网。河流从上而下不断地在流动,河水清澈见底,或许没人捕鱼的原因,鱼类依旧很多。纪池把鱼网一端多出来的藤蔓绑到河边的大石头上,网口逆对着河流,自己拿起另一端撑开,果然,落网的鱼更多了。在他等待期间,大石头旁站过来一个瘦小的身影,纪池扫了一眼,是上次“吞鱼”的小女孩。她怯怯地看着纪池,在他扭开头之前突然露出两排牙齿冲他笑了笑。纪池一愣,嘴角微微上扬,也对她笑了一下。见他回应,小女孩笑得更欢了,嘴里甚至发出了“咯咯”地笑声。落水女人旁边的似乎是女孩的母亲,俩人长得有些相似,共同的特点是都特别瘦,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听到笑声后女人看过来一眼,见没事,又低头摆弄起手里的干草。小女孩的笑声依旧,加上周围的环境,莫名地给了纪池一种放松的感觉,这是他很少有的。这时鱼网挣动了一下,一看,是条青鱼,比平常的鱼大一倍之多,纪池赶紧收网,捞出来放到了岸边。小女孩已经趴在了大石头上,眼睛在他和鱼之间来回转换。远处本来在弄干草的两个女人也走过来,一脸羡慕地看着纪池网里的鱼。纪池想了想,放下鱼网,在她们好奇地目光中走进林子,很快弄来适量的细藤蔓,用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给她们编了个网。两个女人很高兴,一个劲地感谢着他,尤其是女孩的母亲,高兴中带着感动,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后来纪池才知道原来女孩很早就没了父亲,因此她们每天分到的食物都很少,有时男人们猎到的食物少,她们基本分不到,那时候只能用野果充饥。其实鱼网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下水,两个女人显然很害怕,尤其是落水过的女人。不过,她们也见到了纪池站在河里安然无恙,在鱼的诱惑下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下了水。真正站到水里,她们也不怕了,照着纪池的样子一人一边拿着鱼网,等待鱼落网。小女孩依旧趴在石头上看着纪池倒出来的鱼“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