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意乱之下,他也未吃早食,只说来园中走走。不知觉的,他便走到了这浣花屋外。隔着浣花溪,郑廷棘远远的便瞧见那凉棚之中两个人影。宋桃儿今日穿着一袭大红遍地金比甲,脸上薄施了脂粉,一把青丝被盘了起来,鬓边别着一朵金绞丝石榴珠花,正是初为人妇的模样。她艳丽如火,美艳不可方物,与郑瀚玉站在一处,倒真是应了那句佳偶天成。两人谈笑风生,忽的郑瀚玉将她抱在了怀中,肆意亲热起来。宋桃儿一脸娇怯,眉梢眼角的春情,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模样。郑廷棘只觉心口突突的跳着,有些口干舌燥,他应当走开的,却如中了邪一样被钉在了当场,一步也挪不动。郑瀚玉搂着宋桃儿,清冷的眸光却向这边瞥来。郑廷棘瞬时便明白过来,郑瀚玉是看见了自己,做给自己瞧的。他这是在告诫自己,桃儿是他的了,要自己死心,休想再觊觎桃儿。郑廷棘只觉一股热血直向头顶冲去,双手攥拳,握了又握。片刻,他转身大步离去,满面阴霾。上辈子,宋桃儿时常喜爱一人来这浣花屋小坐,十次里有九次都能撞见他四叔。那时候,府里谣言四起,下人都议论纷纷,说这二少奶奶与四爷怕不是有些暧昧。他心中烦躁,便拘管着宋桃儿,不许她再随意出门,尤其不准来这浣花屋。彼时,他还不大相信宋桃儿会背着他与郑瀚玉有什么勾当。如今看来,他还当真没冤枉了她,他们那时果然就是在此地私会!嫉恨恼怒之下,郑廷棘已然忘了,上一世与这辈子未必有什么绝对的相连,而今生宋桃儿也不是他的妻子。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背夫偷情、改嫁他人的女人。不把她夺回来,他誓不罢休。郑瀚玉看着海棠树下的郑廷棘离去,抿了抿唇,一字也未向宋桃儿提起。那厮看着桃儿的眼神,那副痴迷沉醉的样子,令他极其不悦。桃儿已是他的妻子了,郑廷棘难道还不肯死心么?联想之前他们曾有婚约,甚而上一世桃儿还曾嫁过他,郑瀚玉心头微微有些醋意,他便拉过宋桃儿,当着郑廷棘的面,有了那一出。他知道郑廷棘在看着,然他就是要这厮知道,桃儿是他的女人了。宋桃儿整理了衣衫,只觉心口依旧砰砰跳着,腿也有些软了,她看着郑瀚玉唇畔竟有些淡红色痕迹,便想起约莫是自己唇上的胭脂染了上去。适才用过早食,她重新点了唇的,被郑瀚玉这般一闹,多半又全被他吃下去了。宋桃儿红着脸,自袖中取了手帕,替郑瀚玉擦去唇上的红痕,低声道:“往后,不要这个样子。”郑瀚玉瞧着她,笑问道:“为何?”宋桃儿轻咬了咬唇,说道:“大白日,不能做这种事。”郑瀚玉扬眉道:“谁说大白日,便不能同娘子亲热了?”宋桃儿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厚颜?上辈子,才照料他那会儿,他对她可是不苟言笑的,即便后来两人熟了,也从不见他说笑。无言以对之下,宋桃儿索性扭过身子,不再理会于他。郑瀚玉望着她俏丽的背影,那露出的一段脖颈白生生的,尤为可爱动人。他垂眸浅笑,手掌不自觉的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倒是有些心急了。今儿同桃儿在这浣花屋用饭,也算是一段心愿。前世他腿伤痊愈之后,桃儿便不再来服侍他,即便二人在府中偶遇,她也只是淡淡的叫他一声四叔,而后便躲的远远的。那时,他偶然知晓她常来这浣花屋静坐散心,便也常常到此走动,想着或许会与她偶遇。果然,他们便经常“偶遇”了。即便不能够做什么,多看她两眼也是好的,只是后来他再也没在这里见过桃儿。隐约听府中下人说起,二少爷冲着二少奶奶大发雷霆,斥她不守妇道,勒令她守在屋中不许外出。念起旧事,怒气又如小火苗似的一簇簇蹿了起来,但瞧着一旁娴静的桃儿,郑瀚玉的心境转瞬便平复了下来。何必为这些还未发生的事烦恼,如今桃儿是他的妻子了。趁这会儿功夫,莲心已将那盆花送来,双手端着,小心翼翼进了凉棚,将盆栽放在桌上。宋桃儿细细看去,只见这花约莫尺许来高,箭也似的拔出数十片叶子,顶上开着些许花朵,黑红二色,甚是别致。微风时过,幽香袭来。这花栽在一方玉盆之中,显然娇贵异常,也难怪适才莲心捧着它时,那般小心翼翼了。郑瀚玉见着这盆花,心里微微一动,问莲心道:“这花却是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