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济道:“李烛玉总觉得江湖一日不如一日,生怕哪一天他醒过来,连武当的人都不会使剑了。可老衲却认为现世平安喜乐,要是真人人都不会武,那也罢了。”吴瑕错愕,想不到堂堂少林寺方丈会说出这种话。天下武功出少林难道是白讲的吗?吴瑕问:“大师身为习武之人,难道真不觉得可惜?如果真的毁掉一本秘籍,那就会有第二本,按照现在的趋势,总有一天武当的太极剑谱与少林的易筋经恐怕都要没了。”永济道了声“阿弥陀佛”,说:“你说的话简直和李烛玉一模一样。”吴瑕不知道应不应该觉得荣幸。永济道:“若人人都一样了,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可惜?江湖险恶,皆因欲望,如果无欲无望,就没有纷争。”吴瑕道:“大师未免想得太简单。”永济道:“若连一步都不走,这路不是更困难。”吴瑕想,原来说来说去,这和尚是真想一把火把秘籍都烧了,那他今天恐怕凶多吉少。果然,永济对他说:“对于武林来说,你现在就是欲望的源头,你一日在江湖上,一日就会有人因为你争夺。”吴瑕问:“那大师准备将我如何?”永济说:“你无须担心,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若是肯皈依我佛门,发誓不出少林寺一步,与青灯长伴,老衲自然会保你周全,也不会再有人骚扰你。”吴瑕顿时被雷到了。意思是说要他出家然后还要被软禁?吴瑕说:“如果我不答应呢?”永济道:“慈悲也有另一种表达,那就只有委屈你了。”吴瑕说:“现在杀人是要偿命的,最起码也是个无期徒刑。”永济说:“要抹去你又不是只有杀了你,方法倒是有很多。”吴瑕摇摇头:“想不到永济大师原来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永济道:“怪只怪你熟读了秘籍。”吴瑕站起来:“多谢大师把来龙去脉告知我,可如果大师非要擒我,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可他刚有动作,站在永济身边的延真突然发了个信号,门外的武僧一起涌了进来,拔出背在身后的铜棍齐齐指着吴瑕。形势急转直下,是吴瑕始料未及的。吴瑕揣度了一下形势,不说这些武僧还有延真,方丈永济还坐在那里,而且这里是少林寺,可不比在悦来客栈,想要脱身恐怕比登天还难。吴瑕道:“今天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永济看了看吴瑕,说:“也罢,你既然未将秘籍撒布出去,说明你还有道义,这样的话,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如果想通了,老衲收你入门下,你专心修禅,定会达到另一番境地。”如果吴瑕会笑,他早笑了,他道:“我已入武当,不管武当要不要我,我都只会拜一次师门,我的师父也只有一个。”“阿弥陀佛,你先好好想想吧,盼你早日迷途知返。”武僧们押着吴瑕一路去往少林寺偏殿,吴瑕被反锁在一间偏房里。让吴瑕无语的是,房间里到处都是佛经……墙上挂的,桌子上摆的,连枕头边上都是。吴瑕坐在椅子上,心想,他是不是应该在这里背诵道德经?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这里倒是很安静。永济并没有命人点他的穴,但也不怕他能跑,房间外日夜把守着武僧,吴瑕知道不远处就是少林的达摩院,达摩武僧天下闻名,这少林寺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一日三餐都有和尚来送饭,如果没有那些事,吴瑕倒愿意在这里住一阵子,最起码很清静。就这么过了一天,吴瑕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参透禅意了。到了夜晚,他坐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和尚,想着自己硬闯能有几分胜算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微小,如非吴瑕内力过人,耳里也极好,否则会完全忽略。吴瑕屏住呼吸,去听声音的方位,然后抬起头来。果然,他看见天花板的一个缝里探出一根红线来。这个房间有很多木质结构,那红线向旁边蜿蜒,触到了木板,本来是软绵绵的,突然刚硬了起来,跟一根绷紧的铁弦似的,竟然开始切割那块木板。吴瑕抱着胸,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根细线的动作。等红线将那木板切断,眼见着要掉下来,一只手伸出来,拿住了木板,小心翼翼地把木板拿开,露出天花板上的一个小洞,小洞里又探出一张脸。笑嘻嘻的,看着吴瑕,满头黄毛,正是花奕狐。花奕狐看见吴瑕,得意洋洋地说:“美人儿,我说要跟着你,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