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璨并非头次怀胎,隐隐已经明白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王爷,到了。”揽月见他久不出来,小声提醒。
周璨屏着呼吸,不敢松口,怕泄漏一丝呻吟叫这耳灵的婢女听了去,闭眼等着这阵疼痛稍缓。
“咳……扶本王一把。”
揽月掀开轿帘,待他手搭上自己掌心,便察觉周璨手心湿冷,不由担忧看他一眼。
周璨神色如常,向她结实借了把力才站了起来,那瞬后腰酸得他牙疼。肚腹沉坠,周璨不得不缩回手去,借着披风遮掩,托在腹底。
“王爷可是身上难受?”揽月虚扶他小臂,看了眼正来迎的宦官宫女,小声道。
“无妨……习惯了。”周璨画圈揉了揉紧绷的肚子,心中叹了口长气,摸到腰间的暗袋,取出一只拇指大的瓷瓶。
不等揽月看清,他已扬颈将瓶内液体尽数饮下。
“王爷吃了什么?”
“叔言给的安胎药。”
揽月眉头微皱,正欲再问,那群宦官宫女已经到了眼前,跪了一地。
“奴恭迎纯亲王爷,陛下正盼着王爷您呢,请王爷进殿。”
周璨拨了拨揽月手里的灯,看清为首的小太监当是杜淮认的一个干儿子,沉吟半晌,笑道:“你是常禄,本王可有记错?这是高升了啊,恭喜常公公。”
常禄一愣,继而惊喜笑了,连连行礼:“奴惶恐,王爷竟还记得奴,真是叫奴不知如何是好了。”
“公公说笑,本王还得仰仗公公领路呢。”
常禄赶忙爬起来,尽心尽职地掌好灯:“这秋雨方停,地上**,王爷小心脚下。”
一般入了昭安门,王爵官员一律是不准带自己的丫鬟随侍的,常禄却对着揽月视而不见,只是低头弯腰,顾及周璨腿脚不便,走得也缓慢。
昭安门后,便是皇帝的寝宫。
此时暮色四合,不远处宫殿灯火通明,宫灯如星落,将深远处的其他殿所一道勾连,勾勒出大启皇宫模糊的轮廓。仿佛一只俯卧在黑夜中的华丽野兽。
一只吞噬人心的野兽。
周璨紧了紧压在腹侧的手,跨入这皇权鼎盛之处。
穆原离长安不过三日路程,郊外山林耸立,河谷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