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推论莫无只当是扯淡,堂堂仙界丞相若是只因为一个剑法便无条件相信个只认识了两天的人,那仙界迟早得玩完。但与莫无猜想不同的是,他以为仙君会想方设法逼问出那剑法是从何处学来的,却不成想那人拆穿他半点也没走心的谎言以后便没了下文,大有一种“真相自己会蹦出来”的淡然,反而让莫无心里有点不踏实。一顿沉默的晚饭过后,两人各自回屋休息。丑时一过,莫无背着那把破刀走出屋门,仙君已经站在院中等他。仙君的眼神很奇怪。莫无一愣,没明白怎么回事,往仙君的方向走了两步,发现仙君并不是在看他,而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了他背在身上的破刀。破刀挺长,分量还不轻,莫无嫌拎着费劲,向来都是背在后背,黑金刀柄高于肩膀露出来,在月光之下泛着一股奇异的金属光泽,带着一股沉稳而又令人心安的力量。莫无挑挑眉,随手把破刀从身上拿了下来,刀鞘古朴而大气,在月光之下仿佛一位熟睡的英雄。莫无把刀往仙君眼前一递,大方道:“想看就说嘛,要是我反应慢点,哪里能明白你什么意思。”仙君没说话。他一双眼睛放在刀身之上,好像是想抬起手去碰一碰那黑金古刀,手抬起到一半,却好似不敢触碰一个虚幻的美梦一般,停住了。水墨丹青一般的眸子里翻滚过无数复杂又杂糅在一起的情绪,宛如滔天巨浪涌过一波又一波,最终又化为那潭月色下宁静而又柔和湖水。他有些不可置信。多年来的如履薄冰让他不敢相信运气。破开封印之后,他以为自己会找上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会在翻山越岭终于寻到那人之时,眼见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却还是忍不住以一个陌生路人的身份去道一声恭喜。此时眼中看着那柄黑金长刀,多日来的疑虑和惶恐忽然之间散了个干净,他竟然有些不知所以。莫无见仙君一直没说话,好奇的定睛看过去,这一看倒是把自己看的呆了。——仙君在笑。莫无常常见到仙君笑,事实上,仙君大部分时间脸上都挂着那个温雅的、仿佛四月春风拂面的浅笑。那笑容很漂亮,却又好像少了点什么,就好像一个温柔的面具,却也将那个最真实的、带着人气的魂魄隐藏了个干净。可现在不一样。此时的仙君眉眼温柔,眼中星光闪耀,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意识道的笑意,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莫无一时间心里只有一个认真的疑惑——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呢?莫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没发现自己已经看得有些发痴。仙君的笑意越发浓厚,到了后来,甚至开怀大笑起来。他放任自己笑了一会,而后再也没看那刀,而是看向尚有些呆莫无,眼中盛满星光,笑意未收,“明天让给你刀的那人来找我。”莫无一愣,“啊?”“我不管他现在是叫不二还是不三不四,”仙君神色自然,语调轻松却又带着些许威压,“若是还想回仙界,便老老实实的给我过来。”仙君说完,转身朝远处走去,白衣猎猎,在如水月色之下美的令人心神荡漾。莫无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终于回过些神,脚下一动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道:“诶你居然认识这刀啊?这刀这么有名的吗……”几里外的无为观寮房里,不二躺在床铺上辗转反则。一摸到床铺之下原本放刀的地方空空如也,整个人就是一阵糟心。“孙儿诶……”不二一边叹气一边糟心,自言自语道:“你可真是害苦爷爷了……”·丑时三刻,莫无、仙君还有白泽到了天珩山。今日月色不错,冷白光线将石台照的清楚,同时又透过繁密的树枝,洒在了蹲在大树之上的莫无身上。莫无此时藏身在一棵离石台不远不近的大树之上,能将石台看的清楚,又不会被人发现。莫无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做好,把大刀从背上拿了下来随手放在旁边,旁边树枝一颤,仙君也跃了上来。莫无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把瓜子,刚想往旁边那白衣飘飘的人身前递,手忽而一顿。只见仙君站在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白色大理石一般的手指一动,月光下露出食指上一个新鲜的伤口来,血迹透过伤口洇出来,看起来有点刺眼。莫无把瓜子接着递了过去,“怎么搞的?”仙君看了眼瓜子,没接,道:“在周围走了走,布了个阵。”“……够小心的。”莫无把手收回来,给一边白泽扔了几个,而后自顾自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