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入宫太久,与两位废后的恩怨她都不清楚,既然圣上已经对她没什么情分,云滢也愿意当做看不见。至于做好人,那就叫德妃做算了,她是不会去做的。还没等蕊月给她插好掩鬓,已经有宫人过来同贵妃禀明:“娘子,郡王侧妃来了,说是有事情来寻您。”云滢微蹙了眉,“这是福宁殿,天子寝宫,她一个宗室命妇进来做什么?”岫玉见云滢有些不高兴,含笑解释道:“娘娘您忘了,官家许您的亲人时时陪伴,您得了圣上特许夜夜留寝福宁殿,想来侧妃也是急着要见您,因此便过来了。”“那像是什么话,圣上疼我,也只是许我进出,她一个臣下之妻,怎么能到圣上的寝宫来,不怕坏了名节吗?”云滢知道圣上知道是她的姊妹到福宁殿其实不会说些什么,虽说臣妻不能进入福宁殿,但只要能叫她高兴,圣上自然不会在乎这事,但是莫名的,她不希望旁人给皇帝增添烦忧,万一叫外人知道,又是一桩麻烦事。有她这么一个人来叫他劳心劳力,时刻牵挂就够了,再多却是不行,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只会消耗他们之间夫妻的情分。“让她进来,就这一回,以后不许了。”云滢虽然同意人进来,但是神色却不见好,以至于云瑜进来的时候,窥见云滢镜中神色,笑起来有些尴尬。“今日是谁惹着娘娘不高兴了?”云瑜行过了常礼,含笑坐在罗汉榻上等她,“难道夜里睡得不好,是不是腿上又疼起来了?”“官家陪着我,当然没什么捱不过去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云滢从清亮的菱花镜中看见云瑜所坐的位置,“大姐姐今天这么早过来寻我有什么事?”在宫外多待了几年,又生育了一双儿女,云瑜面上的婴儿肥彻底没了,显出几分经历过浮沉的沧桑,她轻笑道:“便是我前些日子同娘娘说起来的,婶娘递进宫的话,不知道娘娘愿不愿意应答?”她在东海郡王府里其实最初虽然受宠,但是没什么话语权,只能小心服侍夫主,留住那一点宠爱,后来生养了孩子,旁人倒都不敢轻视她,只是生孩子是一件十分损耗母体的事情,夫君的一分宠爱渐渐淡下去了,照旧是得伏低做小。但是后来她家中出了贵妃,东海郡王才由每月进房两三次变成隔两三日便要过来见她一次,因此对云滢的恩宠也十分上心,即便是将自己的儿女托付给王妃料理,也愿意留在宫中。毕竟云滢的荣耀才是她在东海郡王面前得宠的资本,看在贵妃的面子上,郡王妃也对她很好,郡王虽然说不缺那一个官做,但是谁不愿意结交未来的皇后呢?人总有路走不顺的时候,万一将来有什么,皇后在圣上面前说上一句半句,也能管用得多。她明显察觉到云滢在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面色略有些沉下去,可还是苦口婆心道:“娘娘,如今家里面都仰仗着您,圣恩难测,您如今怀着孕还好些,可等孩子生下来,您要是再想同官家说这些,恐怕就不大好了。”“那也不必这么急。”云滢知道云瑜是怕自己生产之后容色消退,恩宠大不如前,心里略有些不痛快,但看在是亲姐姐的份上,还是忍了。“这不是旁人都在抢这个盐铁的位置么,娘娘若是不提早和圣上说一说,恐怕这位置就叫旁人占了。”“娘娘不能总赌着小时候的气,您提携家里人,将来在外面也能是个助力,”云瑜笑着劝解她道:“贵妃同陛下说上一句,旁人就算是再怎么想,也是得不到这个位置的。”她无父无母,就是平日里郡王府有什么好东西要恩泽妾室通房的父母,也轮不到她,而有些体己事办,没有亲近的娘家人,总归是做不起来的。“之前郑废后与秦庶人的家里人,也是这样做的,”云瑜见云滢坐在圣上的内殿闲适梳妆,并不搭她的话茬,自己便冷了场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那些世家大族都会这样互相攀扯,想来必然也是对的。”“官家给咱们家里的恩赏不够多吗?”云滢松散地坐在梳妆台上,颇有被人宠爱过后的慵懒风流,她关心着自己头发梳成后的走向,对身后之人的话还不如对圣上之前送她的珍珠发冠感兴趣,“父母两族各追封三代,田产金银无数,又将叔伯都从外面召回来了,这还不够吗?”云瑜微微一怔,圣上对待云滢的母族的封赏就像是没有止境一般,每每他们觉得已经足够令人瞠目结舌的时候,圣上还会有新的赐恩,叫人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