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河关注的那个答了附加题的考生就是知青之一,他也如苏长河所愿,附加题不仅做了,还做对了。
苏长河高兴地和卫阳说:“以后可算不用逮着你一个人压榨了,马上又来一个好苗子。”
你也知道以前是在压榨我啊?卫阳目光幽幽,默默为那个还没到岗就被盯上的新同事感到同情。
新同事叫温瑜,在一众“长河、红兵、二强、小伟”等名字中,一看就是个文化名儿,其人也确实是个文化人。
温瑜中等个子,长得很瘦,戴着一副眼镜,眼镜腿瘸了,用布条捆着,从这点就能看出,他的生活条件不太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不擅长交际,他好像有点躲着人,录取的十个人里不乏有性子活泼的人,大家又是同一批进厂子,更添几分亲近,都热情地打起招呼。
唯独温瑜站在角落,每当有人过去和他打招呼,他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苏长河回忆了一下面试时他的表现,那时候他就是问一句答一句,身体格外僵硬,苏长河还以为他是紧张,今天一看,好像不单单是紧张。
苏长河在门外观察了一会儿,才进去,他和大家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拿出他们各人的试卷和打分表,让他们自己先看看,然后问他们对上面的打分和评价有没有意见。
被录取的十个人都是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有的听家里长辈说过苏长河,有的纯粹是个人性格原因,才进厂子,当然都说没意见。
没有意见,苏长河就开始安排工作,他按照他们考试时的表现分配,两个人进一车间二车间,两个人进业务部,五个人进罐头车间。
剩下一个,苏长河指指温瑜,“你先到办公室,跟着我。”
其余九个人都看向温瑜,温瑜不自在地动了动,苏长河让他把试卷给他,他展示给大家看,“都是根据你们考试情况安排的工作,温瑜算术试卷满分,所以安排他去算账。”
“你们现在被分配的工作和最终做的工作也不一定一样,一个岗位轮一周,一个月后根据你们的表现,确定最后的工作岗位,正式转正,如果表现不好,呵呵……”
呵呵具体代表啥意思,苏长河没说,几个人却心里一紧,连温瑜进办公室是不是就是干部的事都顾不得猜了,他们要是不能转正,厂子里不会不要他们吧?
这些人能考进来,在家里、队里,那都是光荣的被人羡慕的,要是被退回去,脸可就丢大了!
在这种压力下,大家安顿好,就投入了紧张而又繁忙的工作中。
苏长河带着温瑜回办公室,丢给他一些简单的账,让他试着算算,出乎苏长河的预料,温瑜不仅能算出来,而且把账也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苏长河差点没忍住仰天长叹,终于让他捡到宝了!不爱交际不爱说话又怎么了?这不妥妥的干财务的好苗子?
“以后我那个办公室就是财务部了!”苏长河兴高采烈,“终于可以把这一摊子交出去了。”
卫阳不满道:“之前你不就交出去了?不都是让我干?”
他一个跑业务的,天天蹲办公室算账,像话吗?
“哎呀哎呀,咱这不是都解放了?”苏长河给他夹了一块大大的肉丸,以表歉意,虽然他心里没多少歉意,让卫阳算账咋了?年轻人锻炼锻炼多好!
苏月好奇那个被他爸寄予众望的温瑜,“他真那么厉害?算术那么好吗?”
“真的。”苏长河和卫阳都点头,他俩跟温瑜接触最多,也是知道最清楚的人,苏长河说:“我怀疑他家学渊源,不止算术好,关键是他真的会记账,而且这小子一手算盘打得,啧啧,有田叔都得自愧不如。”
马有田可是队里的老会计,也是前进大队唯一一个有算盘的人。
卫阳道:“哥你怀疑得没错,他真有家学。”
因为苏长河的坑弟行为,厂里的日常账务之前基本都是卫阳在管,现在要交接给温瑜,也主要是卫阳和温瑜的交接,所以,他和温瑜接触比苏长河更多。
而且卫阳这人吧,虽然本质上不是啥热情阳光的好少年,但是和人打交道多了,他也跟苏长河一样,有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味儿。
温瑜和他接触多了,不至于无话不说,但也没有对其他人那样拘谨。
卫阳旁敲侧击,发现温瑜的身份不简单,他不放心,特地去温瑜来的地方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温瑜竟然是温家人。
温家在本地名声不显,在北方某地却赫赫有名,当然,那还是民国时期,温家在当地被称为温半城。
这个称呼就能猜出温家当年是如何盛极一时,而且温家先祖有见识,他们家不光是大商人,还是红色商人,战争时期,捐出了大半家产支持革命。
建国后,温家二房三房辗转港岛出国,大房留在国内,后来运动动荡,温家大房分崩离析,只留下一个孙子,这个孙子就是温瑜。
身为温家后人,温瑜会算盘会记账,真能称得上一句家学渊源。
至于温瑜为什么会流落到这里,想想那些年的事就能猜出来,苏长河想到温瑜面对外人不自觉地抗拒,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