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她谢樱时凭什么这么霸道?什么都要跟我抢,耶耶也是,烺哥哥也是,她究竟凭什么……呜呜,娘,我心里欢喜烺哥哥,烺哥哥一定也欢喜我,你千万要替我做主……”皇甫宜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却也不忍责备,安慰了几句之后,就吩咐她回房歇着。等人出去之后,才揉着额角长叹:“秦家那小子心眼也多得是,咱们还真是把这事想得太过容易了。”皇甫宓挨近低声:“可不是么,秦家若没几分本事,也不会有今日的势力,真不知为何偏偏对那小孽障如此宠溺,我瞧得及早有个准备,省得往后真成个祸害。”皇甫宜端起手边的药喝了,拿帕子轻抹着口唇:“你有什么打算?”“那小孽障的婚事侯君还没定下吧?”“倒是还没,毕竟嫡支里就她这么一个,还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哪有这么容易……”“不容易也得赶紧了。”皇甫宓语声冷冷地咬着牙:“我上回见长乐王殿下,隐约听到点口风,像是府里有请旨迎娶谢氏女为妃的意思。殿下是先帝最宠爱的幺弟,向来跟其他宗室不同,加上府里香烟不盛,一旦对那小孽障起了意思,请旨上去,万一又得了恩准,到时可比嫁入秦家更要不得。”她说得的确是实情,言下之意也清楚得很,就是要让谢樱时在此之前定下婚事,绝了长乐王府的念想,以便成就她的好事。皇甫宜淡淡一笑:“这事我可使不上劲,只能顺其自然了。”“怎么使不上劲?阿姊,如今这侯府内苑是你当家做主,当面跟侯君说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怕他不答应。”皇甫宜摇了摇手,阖眸入定似的不再言语,倒像在示意她莫要提了。皇甫宓从没见过姐姐对自己这般不冷不热,也瞧出有些不对。“这些日子总见你吃药,究竟哪里不舒坦?瞧了大夫没有?”“没什么,就是见红的日子不大爽利,配了几剂药调理调理而已。”说得轻描淡写,听者却不是傻子。皇甫宓替她抚着心口,故意关切道:“阿姊,你既然得侯君宠爱,年岁又不大,应该有个打算,若能生下位小公子,我就不信侯君还是不将你扶正。”话音未落,听到的却是两声索然中透着不甘的叹笑。“还什么小公子,不怕告诉你,这一两年,郎君连这屋子都少进了,你说我能有孕么?”东风和气天气一暖,日子也显得快了,忽忽已过了中旬。谢樱时闲闷了这些天,终于有点憋不住性子了,可惜被谢东楼严加管束,半步也离不得府,连秦烺都不能时常还找她说话。不知不觉,她已成了笼中之鸟。可没想到的是,一日姑母谢东韵忽然登门到访,说是临近太后千秋寿辰,特意早些入京拜觐。谢樱时却清楚,太后的生辰要到端午之时,即便是谢家自己人,再怎么心心念念,也没有提早一个多月的规矩。这其中多半还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才从广陵大老远地赶来。谢樱时与这位姑母情同母女,自然喜出望外,刚一见面,这些日子的烦闷和娘亲绝决的委屈一股脑全都化作眼泪流出来了,趁机缠着要去秦府住几天。谢东韵不免为难,但怜惜侄女自幼受苦,向来迁就她,索性说服谢东楼带她一同入宫见大姑姑,一留便是好几日。宫里是天下规矩最森严的地方。于谢樱时而言却也没什么不适,至少不用再见那几张叫人作呕的脸,比呆在侯府里反倒轻松自在多了。日头高照,暖暖的风吹进水榭。紫檀长案上,特制的漆盒中纵横摆放着二十八个形态各异的镂雕小木偶。谢樱时目光微凛,刚大略扫视了两圈,旁边的内侍便将盖子一扣。“亢金龙在哪里?”对面穿赭黄团龙袍的孩童瞪着两只圆活的眼睛问。别看年岁小,可他便是当今的圣上,神龙应天皇帝高煜。听闻当年太后入宫头一胎便是皇子,可惜不到半岁便夭折了,后来又接连生了几位帝姬,直到六年前才诞下这个嫡男。谢樱时几乎没怎么见过身居太后之位的大姑姑,更说不上亲近,却跟这个冲龄继统的小表弟一见如故,十分投缘,哄得他从早到晚嘻嘻哈哈,开怀不倦。今日也不例外,两人一大早便玩起了“过眼猜物”的游戏。谢樱时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地拿葱管似的手指点向盖子上其中一个对应木雕的圆凸:“是这个。”“我瞧瞧是不是!”高煜兴冲冲地抢着揭开盖子,只见她所指的木偶通体黄灿灿的,头上长着独角,果然就是亢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