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铭也没有为了一段恋情而改变生活态度的意愿,而且他也实在是做不到。关铭与这世界相联系的一些通道似乎被切断了,他也不理解别人宣扬热爱和梦想,在他看来,那是盲目升华、自我感动和催眠。但是他懂得尊重,可是旁人却不懂,他们总寄托于‘感化’他。终于有一天,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的郑余余可以这样平和地向别人解释说:“关铭活得很明白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影响工作。”“你去日苦多(八)“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刘洁说。郑余余说:“你又鄙视自己的灵魂了。”刘洁说:“我总是试图与你聊点思想层面的东西,你这人拒不配合。”“我的精神世界一片荒芜,”郑余余说,“寸草不生。别聊了姐,要聊就聊案子。”“那我和你聊聊男人,”俩人一人抱着一份盒饭,在车里吃饭,刘洁在吃一份台式便当,一块炸鸡肉被闷得发软,像是泡了水的棉花,她还是咽下了,说,“关队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啊。”郑余余睨着她:“你看上了?”“很难不心动,”刘洁说,“男未婚女未嫁,心动需要什么指标吗?只要他不口臭,对视三秒就可以。”郑余余目视前方,无所谓说:“你可和卢队对视了五年了,心动吗?”“腐朽麻木的中年男性,”刘洁终于对快餐盒里的炸鸡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们的口臭是精神上的。”郑余余乐了:“太恶毒了,你这张嘴。”刘洁说:“请记住,因为一个恶意的笑话而笑的人和讲笑话的人同罪,你我都一样。”郑余余还在想,他们今天到底能不能见到这个工作繁忙的工大教授,此时是下午一点半,已经不是吃饭的黄金时间,但是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们还是从西门零散地涌出,四面的餐馆仍维持着半沸的状态。刘洁看出他的微微的焦灼,说道:“担心是没用的,该来就来了。”郑余余“嗯”了一声,兴趣不大。刘洁终于解决了最后一块鸡肉,然而下头的蔬菜也软塌塌的,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她筷子在饭盒里乱翻,郑余余看了一眼正要说她,刘洁挂在胸前的手机正好响了,上头显示一个“关”字。刘洁接起来:“关队。”那头问了什么,刘洁回答说正在等,今天下午这个姓王的教授第一节有课,俩人打算提前堵住,省得下了课又摸不到人了。郑余余扒拉了自己的两口饭,也是很难吃,点学校旁边的外卖就像是扫雷,且无规律可寻。就算是销量高也有难吃的,让人不免怀疑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到底是什么口味,还是只有自己太挑剔。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刘洁说:“现在看来,受害者的身体倒不是说多健康,都是一些肩周炎、腰间盘突出,或者鼻炎之类的病,第三个受害者,叫王斌的男人有荨麻疹,已经接近痊愈了,这些问题都不严重,不是需要定期去医院的病。”看来关铭还是想要从受害者这方面找线索,刘洁又答了几句,最后说:“这样吧关队,我下午回队里一趟,这边结束了就回了,咱俩当面谈。”关铭似乎是说了麻烦了,刘洁笑了,客套说哪里哪里。郑余余忽然想,关铭其实还是改变了不少,他以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全天底下他见过最厌恶社交的虚与委蛇的人就是关铭。俩人终于挂断电话,郑余余也终于还是坚持着把手里的盒饭吃完,随便包了起来,这可以算作是他今日的日行一善。刘洁心情不错,这心情好的源头非常明显。郑余余都要觉得俩人确实挺配了,都是泰山崩于前还在打饱嗝的人。通过刘洁这个中介在,就算郑余余和关铭不在一起,也总是要受到来自关铭的辐射。他们在教室找到了王洪教授,教授四十七岁,半老,看见他们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说自己现在在上课,能不能等下课再说。本来郑余余也是这个意思,让他把时间空一下,然后问:“不介意吧?我们在这学校也没地儿待。”王洪愣了愣,然后说:“随意。”郑余余和刘洁在教室后头找了个空座,有一搭无一搭地听课,已经快放暑假,临近期末,课的深度也不是他们这些门外汉能听懂的,郑余余脑袋放空,在想自己的事。俩人守在教室后头,穿着便服,看着像是俩社会分子,前边坐了一个男生开着电脑,看着聚精会神的样子,其实一直在打游戏,郑余余坐在后头看了一会儿,忽然间那人进入副本,等待加载的过程中,屏幕黑了下来,正好映出了郑余余往过看的脸,俩人视线在屏幕上一对,郑余余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