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擅长。”关铭说。郑余余有些困了,随口应了一下。关铭说:“我之所以干这个,因为没别的可做。当时郑义抓我妈的时候我十二,抓我爸的时候我十六,他可能觉得,如果不管我,下一个抓的就是我。”郑义是郑老的儿子,三年前死了,胃癌,留下一妻一女,关铭有时候会带着钱和东西去看一眼,但是不常去,工作忙,没有工作的日子屈指可数,还要去郑老那里吃一顿饭。不过郑余余觉得,关铭不愿意去是觉得压抑。郑余余说:“他是怕你白瞎了,你学习好。”“郑老想让我读警校,所以我就读,”关铭没理他,说道,“读了发现我还挺擅长,干这个比干别的轻松,所以就没再换过。”郑余余终于缓过劲儿来,明白了关铭的意思。关铭拍了拍大腿说:“懂吗?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关铭说,我不为什么狗屁理想,我其实就想活着。郑余余当时其实没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呈现在他面前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没觉得出发点不同有什么。可是交朋友和谈恋爱总归是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针眼那么大的矛盾都可以放大到不可调和的程度,更何况三观不同。一直到今天,郑余余终于能大概的明白,关铭的心情。人与人之间永远隔着天堑,有的人看开了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对当时的郑余余而言,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关铭也无意将他领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似乎只想让郑余余做自己。但郑余余生活顺风顺水,他不需要懂退让和尊重,所以他就不懂。其实即使过去了很久,郑余余已经oveon了,他也不能完全理解关铭,这世上没有两个人可以完全地理解对方,郑余余爱他的时候总想全部接受他,读懂他,这是他不成熟的表现,关铭与他相比就过于成熟了,他对郑余余的缺陷表现出全然无所谓的态度。俩人的感情经历,竟然提供了两个极端的案例,就是太追求完美和太不在意完美,都愚蠢。现在郑余余已经不再想理解他了,更没有打算改变他,他退回去那条无形的线以外,发现与关铭相处,这其实是最舒服的距离了。关铭这个人本身,就不适合被接近。在路上,郑余余把他的想法告诉了关铭,关铭说:“没有吧。”郑余余笑道:“不要死鸭子嘴硬。”“行吧,”关铭也不是很在意,“你不觉得是因为我自卑吗?”郑余余愣住了:“嗯?”关铭说:“自卑的人都不可接近。”他就说到这,俩人一身酒气的已经到了警局。卢队拿文件夹给郑余余脑袋拍了一下,骂了他两句,关铭说:“人来齐了?”“下午就来了,介绍一下,这是丰队。”关铭笑着和他握手,真是久仰大名了。丰队已经年近四十,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看着很是硬朗,跟关铭说哪里哪里。这便是专案组的顶梁柱都到齐了,手下的兵就是九江刑侦大队的这些人。郑余余有刻板印象在,觉得这案子要破,还是要看关铭。但是关铭不爱打无准备的仗,在心里有数之前什么也不说,反倒是丰队和卢队在做主。“受害者家属来指认尸体,”刘洁说,“全是骨头了,这怎么认?对着哭都怕哭错了。”郑余余揉着眼睛说:“死亡时间距离太近了,全都得做dna。”刘洁凑过来,说道:“你觉没觉得,凶手是不是有强迫症?”死者全都是男性,全都是一米七五左右,连死因都是一样的。郑余余说:“强迫症不清楚,挺聪明是真的。”关铭匆匆从外头回来,拿起外套穿上,往外走,刘洁问:“关队去哪?”“勘察现场。”关铭说。刘洁震惊道:“现在?”外头漆黑一片,时钟兢兢业业地指向了晚上十一点钟。关铭冲她比了个手势,示意无妨,郑余余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见已经走出去的关铭又折了回来,指了指他俩,说道:“你俩,谁领个路?”郑余余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了,刘洁便说:“你去?”“我去,”郑余余说,“你接着查留在这查卷宗吧,加油!”刘洁大骂他,郑余余潇洒地冲她挥了挥手,示意不必追。晚上的天稍微凉爽一些,郑余余追出去的时候关铭已经在伸手打车,俩人一起坐上去,郑余余说:“你跟老卢要车,他肯定管。”关铭倚在一边,胳膊支在车窗上,没什么所谓地说:“车费给报。”郑余余道:“这不麻烦?”关铭开玩笑道:“我要开车更麻烦,到时候还得麻烦你们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