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挺别扭,就像这种情况,郑余余如果说“谢谢”、“麻烦了”之类的,他也不客气,他好像不喜欢和人客套。出租车上,俩人一人抱了一只鸟笼,又是沉默,这回郑余余主动说:“你觉得那房子怎么样?”关铭似乎在想事,愣了一下,然后说:“哦,还成,现在这种公寓都半年起租,张智障如果都住得起,那证明房租不贵。”郑余余笑了,关铭又说:“但是你要不想租这种单间,可以再挑挑,不着急。”“你怎么知道?”郑余余意外道。“猜的,”关铭随口说,“你又不缺钱。”郑余余说:“虽然不缺,但也不能再啃老了。”“你还是学生,”关铭淡淡地说,“不用着急,等正式上班了再想着赚钱就行。”郑余余想说,你可真会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但没好意思开这个玩笑。郑老大名叫郑长城,今年已经七十五了,体格精瘦,年纪大了的人如果要是瘦,就更显老,郑余余还是上大学的时候见过一次他,他考上了大学,郑老要给他包红包,他爸带着他来了一趟武羊,请这边的亲戚吃了顿饭,觉得他要长大了,迟早能用上这些亲戚。那时候他好像还没有这么老。郑余余记得他叫了一声二爷爷,收了一个五千块的红包,也不算很多,郑老过得节省。这老人的祝福也很特别,只说让他不要在学校找对象,门不当户不对。因为这个,其实郑余余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觉得观念太老旧了。郑长城很有年纪大的老者的风范,吃饭时也是端着,对着关铭也没看出多么热切,当然对郑余余则更是没有。关铭自如地吃饭,还让保姆多盛了一碗,郑长城问:“中午在哪吃的?”“外头,”郑余余说,“上午请人帮忙看房子,顺便请人家吃了个饭,还是关哥掏的钱。”关铭看了他一眼,很是无奈。郑长城果然不满意道:“外头的饭,你知道是拿什么东西做的?”郑余余才知道触了霉头,呐呐地没说出什么。郑长城又说:“看什么房子?你不住关铭那?”然后又看向关铭。郑余余犹豫着怎么回答,关铭说:“我怕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不习惯和我住,就没好意思说。”“你要是不嫌弃就住我那。”关铭看了一眼郑余余。郑余余这回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一句话捅了两个马蜂窝,怪不得关铭那么看他。郑长城说:“你应该和关铭多接触,他年长你许多,多学习一下,这是难得的机会。”郑余余便应是。只是这样一下子就看出了亲疏远近,他二爷爷显然对着关铭更亲近,把他当成自己人。郑长城:“毕了业就要承担责任了,不能再像个小孩一样,到底有什么可不习惯的?要不你就住我这儿,就是上下班有点远。和我住,你更不乐意吧?”“你来武羊,怎么能让你自己租房子?”郑余余没想到这么远,他觉得自己租房子根本不是什么事所以刚才才这么说的,没想到郑长城这边这么讲究。再说回来,他啥时候说他不习惯了?“没说不习惯,”关铭说,“是我没问,直接带他去看房子了。”郑长城皱眉,这回是真有点生气了,关铭认错道:“是我不周全了。”但郑余余却是大概能想到关铭的想法,俩人素昧平生,郑余余吃穿用度又和他很不一样,就算是关铭想说,也怕郑余余不想住。郑余余一顿饭吃得异常煎熬。郑长城是独居,家里只有一个保姆,吃完晚饭后保姆开始收拾碗筷,让他想要表现一下的机会也没有,郑余余有些想走,但关铭却陪着郑长城去端详那两只新来的鸟。郑长城果然很喜欢那只红点颏,那鸟叫起来也真的好听,郑余余听不太懂他们谈养鸟,但也不好玩手机,白文鸟挂在窗边,他就凑过去逗那只鸟,想让它叫两声。郑长城问最近的案子,关铭想了想,捡了几件事说,但都没什么要紧的,最近没有什么案子,很闲。郑长城听着,后又问他体制内的情况,和同事相处的怎么样,像是期中检查一样。关铭都说好,郑长城没有背着郑余余,批评他道:“你脾气太冷淡,早晚要吃亏!”关铭笑着说知道了,以后会改。郑长城仍不满意,说道:“你那张脸,我看着都烦,谁也不欠你的,年纪轻轻,没有个笑模样,你和领导也这样?让人觉得心重不是好事。”郑余余心想:“我怎么觉得他在这已经是最佳状态了。”关铭果然又笑着说:“我都注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