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公公见势同方俞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后,他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出了殿如公公神色大好:“没曾想方大人竟然把谷先生给找来了,这多少年过去,老奴竟一时也未认出谷先生来,还是陛下眼力好。”方俞听话茬不难猜出皇帝和谷老头儿是旧相识,不过他还真不知两人究竟有何渊源,全当是误打误撞了。“方大人竟不知?那看来真当是有缘。”如公公笑眯眯的,耐着性子同方俞说了些皇帝的旧事。他这才晓得谷千手年轻时是潜邸旧人,昔年还曾皇帝南征北战做随军医师,后来崇明帝得登大宝,谷千手也理所应当进入太医院做一把手,不过老头儿受不惯宫里的礼数教条,便请辞了皇帝,游历天下行医去了。浮沉几十载光阴,如今人也老了,许是也求个落叶归根,于是便回了京城,居于村野一隅安度晚年。方俞摸了摸下巴,他是又被这狡猾的老头儿给摆了一道。既是皇帝潜邸旧人,得知陛下龙体抱恙,基于昔年情分,便是不必相求他也合该会出手,竟然还装聋作哑藏的那么深,让自己腆着一张脸又好吃好喝的给伺候着。他摇了摇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如公公笑呵呵道:“谷先生回来了,陛下心中愉悦,身子又有先生照料,老奴也就放心了。”“陛下保养身子为重,这朝老毛病尽数反弹,夜里怎能得好眠。”谷千手替皇帝施针后,又开了些药让太医院取走去抓。皇帝见着旧人心中宽慰,谷千手又了解他的病症,几针下去人便轻松多了,喝了药总算是有了多日忧心而未有的睡意。方俞下朝过来时,皇帝还睡着,好不易得眠,方俞也不便打扰,正要走时谷千手叫住了他:“老夫便不与你一道出宫回去了,陛下身体需要好好调理,老夫答应留在宫中看护着他的身子,待陛下健朗些了再做打算。菜便便宜你小子了,但是等老夫出宫还是要补的。”“谷先生把小辈骗的团团转,如今却还好意思惦记着寒舍中的一叠半碗菜。这宫中还能少了先生的山珍海味不成。”谷千手也不恼,笑着捋了捋胡子:“你昔时前来求医,老夫未怪罪你隐瞒身份,今朝你倒是反过来说老夫了。”方俞哼哼了一声,想起萧将军的事,不由得又道:“萧将军求医治腿……”“此事你姑且放心,既是私下前来求医,老夫自不会大着舌头四处乱说。再者从繁他爹老夫也是见过的,昔年南征时也曾和他爹喝过两盏酒,只可惜了老将军天命不永。”说起往事谷千手微微叹息了一声,幸而萧从繁未有生命之忧,否则萧家当真是令人叹惋。转而他又看向方俞:“但是陛下势必会问起,老夫与大人如何识得的,这总得找个由头是不是?”方俞狐疑的看了谷千手一眼:“所以呢?”“老夫便只有说是大人病了。”谷千手背着手脸上含着笑意:“方大人是陛下的爱臣重臣,一听说请了大夫看诊治病,定是关切的很。老夫总不好乱说一气,说方大人有严疾重病吧,毕竟方大人看起来很是康健。最要紧的是若说有大病,陛下定然忧心。”方俞暗觉不妙,但是依旧保持着微笑:“所以呢?”“那便只得拿方大人有隐疾一事作为遮掩了,毕竟是登不得台面之事,陛下也不好喊着方大人多加过问是不是?”谷千手回忆起皇帝听闻这个消息时的凝重神情,叹息了一声,又十分怜悯道:“他确实只有一个小哥儿,又对外宣称祖训不可纳妾,为此还得罪了一些朝臣。好好一个精壮小伙子,也着实是可怜,你且多关照关照他吧,素日里为朝廷之事殚精竭虑,也总得照拂好自己的身体,你多宽慰宽慰。”“陛下口风严的很,方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此事绝对不会泄露,岂不是两全其美。”方俞挤出了个笑容,扭身头也不回的便走了,萧从繁啊萧从繁,我为你可抗下了太多。“方大人留步,方大人!”方俞还未出福宁殿外的大门,便见着如公公疾步而来:“大人既是过来了,老奴便躲一回懒。”如公公手一招,身后的小徒弟便怀捧抱着一大个锦盒给方俞:“这都是陛下亲赏的,才从太医院拿来。”方俞揭开盒子一瞧,好家伙,清一色的人生鹿茸枸杞桑葚……活脱脱的养……身大礼包:“谢陛下。”如公公用一种惋惜的神色看着方俞,但转念一想,便是不行也没有的好。思及此不由得又叹息一声,自怨自艾起来。方俞捧着个大礼盒,路上还碰见些下朝的官员,便是想忽略那么大一个盒子也是难,作为礼貌也是好奇,纷纷上前询问,他挂着笑:“陛下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