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映大约听明白了,道:“稿子已经刊发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陆诏年,你到底想不想参与志愿团的汇演?”“我当然想啊!”陆诏年道。“那你们先坐,等我们排完这场。”陈意映有主见,执行力强,和同龄人一起做着趣事。陆诏年在角落看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小哥哥说的,有意义的事情,就是这些吗?陆诏年暗自握拳,尽管不喜欢陈意映待她的态度,可为了参与汇演,把这个事情办好,她一定好好听陈意映安排,像考试那样认真。等到他们这场排练完,陆诏年却睡着了。陈意映把陆诏年叫醒:“跟我去拿剧本。”“哦……”又绿他们要跟着陆诏年,陈意映不准许,还说:“下次别带多余的人。”“我们是多余的人?”又绿不满道。石森拉住又绿:“在这大学校园里,陆小姐不会有事的,我正好没事了,带你们逛逛吧。”又绿抬眼:“你?”“我怎么了?”勇娃子道:“有我在,怕什么。”陆诏年便单独同陈意映去女子宿舍楼看剧本了。剧本由另一位同学负责,还在写。讲的是抗战下飞行员的爱情故事,农家子弟在航校时期与女学生相恋,两人才许诺终身,日本人就打来了,女学生被日本人掳了去,飞行员也为国战死。陆诏年看了一遍,道:“觉得太悲怆,不宜演出。”编剧同学有点不高兴,陈意映说:“她是闺阁小姐,什么都不懂。”又对陆诏年道:“自古以来,只有悲剧才最打动人心。我们给飞行员们看这一出戏,让他们明白,国仇家恨……”“可是……”陆诏年道。“没有可是,演员已经定好了,你演这个女学生。”“我来演?”“不然要我演吗?我还有社团的剧目,排不过来了。”陈意映道,“你回去把台词记熟,下次过来排练。”陆诏年犹豫不决地应了好。回去的路上,陆诏年默读着剧本,又绿和勇娃子为“进步学生”的争吵也没在意。这之后,陆诏年的生活慢慢充实起来。排练剧目,有时和他们去看电影,也借他们的书来阅读,一起讨论。施芥生在机关单位工作,有时帮教授代课。每当他去沙磁区,就捎上陆诏年一起。一来二往,一群人熟络了。元旦将近,志愿团来到梁山,同行的还有空军太太及各别军属。姨太太征求了夫人的意见,才同陆诏年一起来了。梁山乡镇就是一个大乡村,连电影院都没有,看电影都得到万县去。空军基地在乡村中的乡村,食堂作礼堂,十分简陋。空军太太们出身优越,历来随军也没吃过什么苦,颇有些抱怨。司令部请来歌舞作陪的舞小姐、倒一声不吭。记者石森说,那是因为底层群众才晓得什么叫斗志。又绿觉得他的思想已经完全宏大化了,舞小姐不出声,不过是因为收钱办事,搞不好想趁此机会嫁作空军太太。“你又晓得什么是底层群众了?”又绿一出言,他们就辩论了起来。勇娃子不在,又绿依然能找到男人同她吵。陆诏年搞不懂又绿哪来这么多话、这么多气,无奈听着又有趣。“来了来了!”有人喊起来。飞行员结束训练,从机场过来了。陆诏年忽然有点紧张,她背书最不在行了,疑心还没能将台词记熟。陈意映瞧出她紧张,宽慰道:“我们排练那么多次,一定能行的。”陆诏年也给自己鼓劲,虽然是与奖章的军装,戴军帽,在众人的欢呼下走进礼堂。有的空军太太一年半载没见到丈夫,难忍眼泪。“敬礼!”大队长让战士们向家人及群众致礼,而后发令“atease”,让后勤主任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座位。待人们坐满几张大圆桌,主任上台发表元旦致辞,又请大队长讲话。室内电灯熄灭了,一束光照映舞台。“好,都准备。”陈意映指挥负责音效的同学播放音效。随着敲锣打鼓的声响,帷幕慢慢拉开,梳着麻花长辫的陆诏年出现在观众面前。“那年小雪,他对我许下终身,而今……他在何方?”陆诏年抬手,朝四下望去,隐约捕捉到陆闻恺的身影,她朝着天花板看去,仿佛那是多么遥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