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只有在镇定的情况下才能最正确的判断。
她记得城西有个産婆接生厉害,但相府是在东边,眼下还有积雪,她就算真是飞毛腿,最迟也得一时辰才能带産婆回来。
于是,她先去医馆拉来医者,保住郑颂年的命,而后才出发去城西。
她不知道为什麽堂堂相国夫人早産,会不去请太医诊断,也不知道为何始终不见相国的身影,但细想一下,或许相国不出现,便是郑颂年早産的理由。
晌午时分,姚七福气喘吁吁地终于将産婆带到了相府,却听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小姐!”
姚七福愣住了,五感仿佛也消失了,眼前只剩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方向,耳边是一阵又一阵的耳鸣。
“小娘子,小娘子?”
産婆的声音让姚七福稍稍回神,“小娘子,我的路费……”
姚七福迷茫地看向她,随即反应过来,是了,她为了劝産婆大冬天的出来,许下给三十两的报酬。
心底里的苦涩蔓延开来,有人死亡,有人活着要生存,这个世界真的好矛盾。
将钱付给産婆后,姚七福并未离开,她站在相府前,不理解为何相国夫人的命也能这麽轻易就没了,她不是整个王朝最厉害的女商人吗?
她不该有很多的商友吗?她的财富,地位,权利都不能保住她的命吗?那倘若是这样的话,普通人,该过得多悲催?她不敢想,也不愿再深想下去。
回忆
“姚掌柜。”
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姚七福擡眼开去,是一身血衣的翠素。不知道这血,是她的,还是郑颂年和她的两个为降世的孩子的?看着她还能行走的样子,那想来是后者的了。
姚七福上前,低头哽咽地道歉,“对不起,我太慢了。”
翠素摇摇头,“不,不怪你。”她僵硬地微微转身,“我家小姐知道是你在帮她,她说她很感谢你。”
来到这里这麽久,没钱的时候姚七福没哭,被人哄吓还钱的时候她没哭,被人不断揭开她内心的疤痕的时候,她也没哭,但眼下,她再也忍不住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我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或许郑娘子就不会遗憾逝世了。”
“谁说我家小姐是遗憾逝世的?”
姚七福震惊地看向明显失了魂的翠素,而接下来翠素的话,让她的心再次一缩。
“我家小姐,没有遗憾。”话是这麽说,但翠素语气里的不甘心,多麽浓烈啊。
姚七福正要缓缓啓唇,就听见翠素说道,“我们小姐说,人的一生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但也不能不为自己而活。”
说到这里,翠素突然沖到大街上,大声地喊道,“这真是个压抑的时代,为何,为何要对女子有这麽多的束缚,为什麽?这到底是为什麽?!”
眼下正值寒冬,街上并未有多少人,翠素的吶喊仿佛一颗石子扔进湖里,只是在石子碰到湖面时,泛起了涟漪,等石子沉到湖底,便再也消失不见,翠素对时代的控诉,也会埋没在历史的滚滚向前的车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