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解下这顶高帽,侍卫面色一僵,对视一眼,还是放下拦路的长枪,让开了身子。
殿内没有点灯,有些昏暗,又空无一人,只听外头冷风哀嚎之声,四下都弥漫着一股空寂之感。
她熟门熟路走向他平日里批阅奏章的几案,一行翻找着,一行嘱咐,“木香,你帮着瞧瞧殿中是否有粉蜡笺。”
木香一愣,“小姐,您这是要——”假拟圣旨。粉蜡笺即用于书写圣旨的笺纸。
她微微颔首。
于治国,靖王虽有其能,却短于性情,难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行苛政,与其让大权落至他手上,不若索性交予眼下代掌皇权的郁王。
两人好一通翻找,好在很快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
阮玉仪将几案上的物什细心理会原位,另东西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用胳臂夹着,乍一眼看去,当真与寻常无异。
直接在殿中拟造自然风险太大,她携木香先回了长安宫,又屏退了众人,着木香侍候笔墨。
当她执起沾好墨的笔,笔尖悬在笺纸上的时候,忽然就滞住了。
即使她不愿承认,但终究有什么比墨水更快地滴在了笺纸上。
从前相处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中闪回。两人共用一箸;连通湖心亭的小溪上,漫漫成河的花灯;柔情缱绻时,他附在她耳边的低语……
她缓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只是此事应尽量规避纰漏,因此她只能再换一张笺纸。
姜怀央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素来不会避讳着她。她就守着一碟子点心,趴在几案边看着他起笔收笔。
这时候,他就会侧眼,“朕教你学朕的字体可好?”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抽过他手中的笔,寻了干净纸张。她行云流水地写下几个字,竟能做到与他的字迹一般无二。
她听见他轻声笑了,由衷赞了她一句。
……
阮玉仪提笔,斟酌着词句。大约是因着需要慎之又慎,落下最后一笔时,她额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终于搁下笔,松下一口气。
拎着笺纸在空中晃了两晃,见其干透后,细细叠好,收入木匣,着木香收好。
翌日,则该是宫妃以及底下人哭灵的时候。阮玉仪被一些琐事拌住了手脚,稍晚了半刻钟过去,不想堂中唯有容嫔和角落煞白着张脸的白画。
她没说什么,受了众人的礼。而后自有宫人布了软垫来,她不紧不慢理好裙摆,在软垫上跪下,与昨日颤着手拟旨的模样判若两人。
耳边专门负责哭灵的宫人低低抽泣着,她眼中却干涩得厉害。
大约一盏茶后,闫宝林等人方才陆陆续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