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召唤,何兰从人堆里挤出来,主动伸手去接文英杰拿着的文件。却不想被文英杰躲开了,还说:“几张纸而已,我拿的动。”
“……”
以何兰敏锐的洞察力,当然听得出文英杰的话里带上了情绪,只是有点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对方了,刚帮她打水的时候还好好的。用眼神询问在一旁看热闹的林冬,林冬则耸肩表示“我也不清楚”。至于挂在自家领导旁边的祈老师,没必要问,反正在对方眼里,除了罗家楠,其他人都只是一堆会喘气的骷髅架子而已,喜怒哀乐完全不在观察范围内。
打道回府前还要等张金钏做完收尾工作,然而林冬不太想让那堆装着虫子尸体的瓶瓶罐罐上自己的车,于是打电话给杜海威,让鉴证的出辆车过来接祈铭和张金钏,以及那堆死不瞑目的“小可爱”。史玉光要留他们吃饭,林冬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最近连轴转个不停,早点完事早点回家休息,最近一次跟唐二吉滚个完整的床单还是去云南出差的时候,算算时间,间隔半个月了。盯审讯时感觉耳后贴镜架腿的位置隐隐作痛,不能碰,一碰跟针扎似的,像是要起火疖子的节奏。
回了单位,却发现唐喆学不在办公室。打电话问,被告知和秦骁岳林一起蹲人去了。通过调取马钱芝的通讯记录,秦骁分析出其中一个号主名为陈嘉栋的电信手机号码可能是杨树根在使用。岳林给陈嘉栋名下的另一个联通号码打过电话了,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电信的手机号。然后岳林又往那个电信号上打,谎称是送快递的,问收件人的详细地址,结果那边“喀”的就给挂了。随后这个电信号就关机停用了,看起来杨树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切断被定位的可能性。
不过根据手机号之前使用时接收和发射的信号塔位置,还是划出了杨树根的大致活动范围,拿着照片到周边一走访,确认其落脚地在马尾县鹊桥镇河沿街。现在唐喆学他们仨就蹲在河沿街的一处居民楼下,等待杨树根的出现。有现代科技手段的加持,追逃比以前容易太多了,确定行踪已不再是难事,难的是从来来往往的面孔中辨认出体貌特征与照片上出入巨大的嫌疑人。他们手头的照片还是杨树根被捕时留下的,可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旧照了,加上多年的牢狱生涯,容貌变化很难预测。
待在从贾迎春那领来的破雪佛兰上,岳林支棱着眼,紧紧盯着进出楼门的每一名年龄与杨树根相近的男性。反观秦骁,坐后座上刷着手机,一手执烟伸出窗外,不时抬眼瞄一下,松快得根本不像是蹲守嫌疑人而是来度假的。
从日上三竿盯到路灯亮起,岳林扛不住了,央求道:“骁哥,我眼酸了,你能盯会么?”
秦骁头也不抬的:“歇你的,我一直盯着呢。”
“???????”
岳林揉揉眼,回头看向后座——您有盯梢的态度么?羊了个羊玩倒是玩了一天。
似是洞悉了后辈的疑惑,秦骁抬眼扫了下街面,也就秒的工夫,又低下头死磕羊了个羊,同时将脑子里印下的信息告知对方:“刚到站的那辆918路上,算司机有十个人,下车两个,上车一个,下车的是俩女学生,穿四十五中校服,先下车的短发、戴眼镜,后下车的不戴眼镜、梳马尾,上车的是一老太太,上身穿灰蓝色长袖衬衫,下身穿米色卡其裤,左腕戴一银镯子,右手拎一‘交通银行’的手提袋,她刷的是老年卡,上车之前就拿在手上了。”
“?????????”
岳林瞪眼转向驾驶座上的唐喆学,脸上写满了“这是人眼么,照相机吧”的震惊。唐喆学淡笑以对,关于秦骁的瞬时记忆能力,之前一起出去走访时他就领教过了。这是经过训练的,并非天生能力过人。听林冬说,凡是进追逃处一年以上的都有这本事,效果因个人能力所异。追逃处的工作重点除了分析在逃人员的移动轨迹和可能得落脚地外,还有一个就是得会认人。用最短的时间观察路人的体貌特征,结合原始照片,重叠相似之处。锁定目标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想要在人潮汹涌的闹市中将在逃人员认出来并且不跟丢,必须得有极强的辨认能力。
实际上秦骁并非只盯着手机屏幕,余光始终扫着附近。老刑侦都有无法描述的直觉,就像猫抓耗子,循着味儿就能锁定嫌疑人。不过认人他在行,追人还是得交给后辈,体力和年轻的时候没法比了,再说受过重伤,跑是真跑不动。之前带徒弟去外地追逃,被他们发现那孙子隔着二十来米也发现了他们,转身撒腿就跑,徒弟追出去小两公里才给人摁住,而他还在五百米开外捂着中刀的位置一步一挪往过赶。那次真是,跑丢他半条老命。
视野中突然掠过丝异样,他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一小电驴的驾驶员,片刻后提醒道:“唐副队,小岳,就那个。”
岳林循声看去,只见小电驴驾驶员戴着墨镜,半张脸都被遮住了,不由纳闷秦骁是怎么确认此人就是杨树根的。正疑惑着,肩膀被唐喆学拍了一记,忙推门下车。下车后忍不住问:“副队,你也认出来了?”
“没有,但大晚上的戴墨镜,这就不正常。”
说着唐喆学一招手,示意岳林从斜后方包抄,自己则迎着小电驴驾驶员而去。不清楚对方是否持有武器,这种时候面对嫌疑人的警员是最危险的。他必须得把危险的位置留给自己,这是身为领导不可推卸的责任。秦骁也下了车,朝着楼房单元门的方向而去,短短半分钟的工夫,一个三角包抄的阵型已见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