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修这才抬起头来,将手中批红的朱笔放在一侧,唇角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肯相信朕说的话?”
“不是,奴婢只是想要一个更加准确的答案。”
“商雪羡,你在害怕?”靳修眼眸紧紧地锁着商雪羡,神色颇为隐晦,“你不愿意承认?”
商雪羡双手倏地紧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要去寻找理由。
那日陈芳华见死不救,不是已经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吗?
“你心里面清楚,这事情和她逃不开干系。”
瞧着商雪羡的睫毛微颤,他笑得甚是嘲讽,就连那一双摆在几案上的手似乎都颤抖了一番。
“可是你心里面仍旧在奢求,奢求她的出发点是皇家的利益而不是王枕这个人。”
“商雪羡,你这自卑而怯懦的想法简直就是可笑至极。”
靳修一直搞不懂商雪羡心里面的想法,可如今看来她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去相信。
商雪羡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自卑,就这样被靳修堂而皇之地挑破,相扣的双手快要扭曲在一起。
“南陈的人总将我和陈芳华放在一起攀比,我们一个是千年世家的嫡女,一个是皇室宗族的明珠。”
商雪羡苍白的神色带着几分缥缈的嘲讽,就连那几欲蠕动的唇角,也似乎散发着苍白无力。
“然而唯有我自己知晓,我比不上她。”商雪羡的眼眸直视着靳修,“她可以读经史子集,我只能学琴棋书画。”
“她手握青羽卫的时候,我还在母亲的怀中学习针线活,还在为吟诗作对而忧愁。”
“所有人都说商家的女儿应该像仕女图一样活着,她们的一言一行必须符合世家大族对贵女的要求。”
“可是,我真的很钦佩陈芳华,很羡慕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商雪羡办咬着唇角,极为认真地看着靳修,眸中隐隐透着几分追忆。
“这世上没有人知道,其实我想活成她那样的人。我原以为,她那样的人必然不会被情爱所苦,也不会被私情所困。”
靳修的手指轻轻敲着几案,他倒是没有想到陈芳华对她的影响那么大。
不过,这种幼稚的想法也唯有闺阁女郎才会有。这天底下的人,有哪个能真的大公无私?
“所以,你的信仰倒塌了?”
“更可怕的是,我的信仰对我的相公动了情。”
商雪羡确实自卑了,王枕那样的男子本就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他喜欢的女人定然也能与他旗鼓相当。
虽然,他说这场婚姻只是逢场作戏,可她心里面早已经自卑作祟。
“商雪羡,你只是他牌位上的妻子。”
靳修听到她提及‘相公’一词的时候,眸色微动,然后拉着脸提醒。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那牌位也要被扔出王家的宗祠了。你或许还不知道,王家的族老们已经着手商议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