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口之言终是被咽下,宋烟烟心知,说了亦是无用。
她今日便是指认了怀德县主,县主也未必会因此遭甚责罚。
倒是她自己……可能又会因此被嫉恨。
周辙见她欲言又止,未再追问,只半蹲着,握拳将小臂展于她身前:“起得了身吗?”
宋烟烟会意,双手攀了他小臂,借着他力,颤着身子勉力站起。惊惧与寒意未散,她手中捏着绢帕,下意识拢紧了身上衣物。
“世子!”
本就惊魂未定,元叶突来的一声惊呼,令宋烟烟浑身又震颤了下,手中绢帕飘然落地。
而后,她抬眸望去,见小径旁萧京墨身形笔直,肃颜沉目,直直望来。而他身旁元叶,正弯腰关切着他又被鲜血染红了绷带的手。
方才萧京墨于书房中的训斥,言犹在耳。宋烟烟目光只触及了他面容一瞬,便垂眸避开,下意识往周辙身后站去,只望周辙宽阔身板挡了萧京墨的视线。
“宋烟,今日起于别院禁足,未得准许,不得擅出!”
萧京墨语气森寒无比,宋烟烟突觉心上因此冻寒,甚于方才湖水的冰凉。
他见她落水,一句客套的关怀也无。
甚至……未曾想过要相问一句,缘何落水。
禁足?
他半月前便已派侍卫围了别院,她早就被困于其间了不是吗?又何须在此时此境,再提醒她一遍?
“你最好还能辨清自己如今的处境。”那日黄昏,他讥讽话语又于耳边响起。
是!她早该辨清的。
只是那年爹爹墓前的少年身影,还有熹微晨光中遥遥相伴的千余个日子,似灿阳般迷了她心,叫她辨不分明。
她垂眸无言,周遭一片冷寂。
萧京墨终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冷硬话语:“周辙回岗,元叶带她回别院。”
回至别院之时,江柚凝正于灶屋准备午膳。宋烟烟急急进了房,换下衣物,拭干头发,在被中紧紧捂了会儿。
待江柚凝端了午食,来唤她用膳时,她双手捂了会儿面,整了整神色,才出了房门。
“烟烟?”但那双透红的眼,到底没能瞒过江柚凝。
宋烟烟望着江柚凝关怀神色,勉力扬起唇角,低声应道:“书法习练未得其法,叫世子斥了句。”
江柚凝抚了抚她身后秀发,安慰着:“烟烟不急,尚有时间练习。若然真无法,娘亲去同王妃求情,看能否免了此事,另制他物。”
“娘亲,我可以的。”
那日午后,宋烟烟于案前枯坐许久,愣然注视着面前遍布了褶皱的宣纸。
那张被她揉团后又展开的,书就了他名的宣纸,被她仔仔细细地折迭,塞入案几与窗下墙壁的缝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