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沉黑夜色掩去了他神色,宋烟烟好似也能看到他这会子专注的眉眼、柔缓的下颚。
“会觉凉吗?”
他低声在宋烟烟耳畔问。
虽是夏日,毕竟已入夜。他忧心久于床修养之人,许会觉凉意。
“不凉。”
宋烟烟应声,而后见他在旁侧石凳上落座,俯身替她整着身后散落发丝。
他的气息因此又笼了她,但好似,她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
记不得何时起,她不再抗拒他的喂食,也不再抵触他的托抱。
还有许多从前总令她欲躲的亲昵,因了这一次伤病,突然都变得顺理成章。
或许还有一些什么别的。
别的,她尚未明白的原因。
猎犬于院角轻吠了两声,欢快地跑到宋烟烟椅边。
它无得入房,已久未见着宋烟烟,这会子嗅着她气味,兴奋地围着躺椅不住来回跑动,尾巴摇的急切,即使在黑暗中,亦让人难以忽视。
宋烟烟手臂尚余疼痛,无法抬手抚它,它跑了一阵,倒也乖巧在椅旁蹲下,头顶亲昵地蹭了蹭宋烟烟裙角。
“你欢喜兔子,还是欢喜它?”
萧京墨无来由问了句。
他这没头没尾的问题,宋烟烟自无法答他。
只于黑暗中莫名,眨了眨眼睫。
但他兴许,本也未正经等着她回答,顾自接了话:
“若是欢喜兔子,我也有的。”
他这话落,黑夜中一记击掌之声响起。
下一瞬,原本黑沉的小院,角落突现一处亮光。
那亮光好似自有生机,沿着院墙一路延蔓,一圈亮满,又延至内里一圈,直至小院满溢虹光。
最后一盏灯,在宋烟烟躺椅前不远处亮起。
那是一只白兔笼灯,望去憨态可掬,虽耳上、眼睛都细致点缀了红迹,但仍看得出做工同外侧那些比起来,粗糙了许多。
“这兔灯,你可还欢喜?”
萧京墨仍维持着俯身之姿。
他开口之时,气息喷拂于耳侧,宋烟烟才自这满院的虹灯中回神,发觉他鼻尖几乎抵于她颊畔。
她眼眶有些热,鼻头亦有些酸。
胸腔里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不断鼓胀着。
她道不明,故也开不了口。
可萧京墨全不似往日,必得得她回音的强势之状。
好似这一问,本也只是一问,本也未正经要她一个回答。
她听他又自温声续道:“累你不能去游灯会,我自为你在院中布置了个。”
宋烟烟转头,欲望向声音来源可动作之时,他鼻尖自她颊侧扫过,欲出口的话语,便在这一次意外的摩擦中顿下了。
“我从前只觉,这些都是孩童玩意。今次自个儿筹备了,倒觉颇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