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帮沈云崖把药露在脸上细细抹了过后,沈云崖看着空旷的原野,举起拳头朝前一挥:“楼楼,向沂水江出发!”
风霜雨雪来去,四季轮转,满眼苍翠又变成满山黄叶纷飞。
转眼,又是一年时间过去了。
庆丰三十三年,在沂水江加固大坝的沈云崖,突然接到宫中急讯,陛下病情危重,速回。
庆丰帝用天材地宝吊着,也还是到了最后的时候。
沈云崖快马加鞭,急急赶回了胤都!
他对于庆丰帝的感情一直很复杂,有年少时那种对父皇满心满眼的爱戴,有母妃薨逝时那一巴掌把他彻底打入深渊的绝望,有那十年孤零零带着怀疑的疏离,有上一世那一杯毒酒的恨意,有如今的算计和心底难以忽略的天然的亲近!
所以这些年远远离开胤都,对他自己也算是一种解脱。
他可以算计庆丰帝,但是到底做不到对他动手,特别是后来,庆丰帝几乎对他有求必应,溺爱的如同他生命最初的那些年。
这种复杂的感情到最后,就是沈云崖懒得再去纠结,只望他在离自己远远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然而,岁月终有尽头。
沈云崖回到胤都的时候,庆丰帝已经大部分时间都陷在昏迷的状态里。
沈云崖到他寝宫的时候,庆丰帝正昏睡着。
众人无声地跪下给太子殿下行礼。
沈云崖朝守在一旁的胡太医看去,胡太医抹着泪,轻轻摇了一下头。
他一步步走到龙榻旁边。
庆丰帝瘦的不像样子,沈云崖看着他干枯泛白的头发,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真的离开胤都许久了。
远远离开不见他,不知道对他是否也是一种惩罚?
如果是惩罚年少那些年他的不闻不问,到如今,该是够了。
“父皇,”沈云崖趴在他耳边轻声唤,“云崖回来看你了。”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还是云崖那两个字,让昏迷中的庆丰帝有了触动,眼皮轻轻抖了起来,须臾,费力地抬起了眼皮。
庆丰帝睁着浑浊的双眼看向沈云崖,见真的是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想摸摸他的脸。
沈云崖赶紧过去攥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上。
他摸了摸沈云崖的脸,脸上有了点笑容,声音低到难以听见:“你是不要父皇了吗?也不知道抽个空,回来看看父皇。”
沈云崖不想哭的,但是眼泪止不住的就溢了出来:“父皇,儿臣错了,您好起来,儿臣就不走了。”
“不哭,怪父皇自己,那些年,你原本应该有很多时间陪着父皇的。”
“父皇,都过去了,儿臣已经好好的长大了。”
庆丰帝说了几句话,有些累,歇了好一会才又说道:“不该让你叫谨言,父皇错了,一直没跟你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