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青欲言又止,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做到了。”
闻珏哂笑,笑容很淡。
又忽地没了笑,垂下眼,声音低了些:“我的母亲因身患癌症,又是高龄产妇。在长达十小时的痛苦分娩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给弟弟亲手挂上长命锁,告诉我要好好照顾弟弟。”
闻言,宁嘉青蓦地想起去年在边境。
宋恩对他说的那句——闻先生会嫉妒,嫉妒他的弟弟。
闻珏身体放松向后靠着椅背,闭眼缓缓道:“为了家族,为了企业,为了弟弟,为了一切我需要‘为了’的人和事……”
沉静半晌,他睁眼看向门外。
昙花一现,果然不虚。说话间,花已经落了。
“我贫瘠乏味的一生,就像这株绽放在立春的昙花。即使寒冬已尽,万物更新,它也不能多留一日。对我抱有希望,如同对立春盛开的鲜花许愿祈求长青。”
闻珏低眼,手掌抚过双腿,“却没想到这花是昙花,一眨眼的功夫就残败不堪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嘴角蔓延出若有似无的笑。
倒也自由过,只不过梦还是醒了。
闻珏在心里想。
一旁沉默不语的宁嘉青突然起身走向门外,到花坛边把那盆正在凋谢昙花挪到了视野之外,随着动作白色的花瓣落了一地。
“掩耳盗铃”四个字还没说出口,见宁嘉青又进门关上了灯。
一瞬间世界陷入昏黑,只听庭院蟋蟀低吟。
循着脚步声,闻珏问他做什么。
“给你准备了花,作为生日礼物。”
闻珏以为对方说的是满桶的月季,“不是已经收到了?”
话音刚落,只听轻微的“咔哒”一声。
眼前亮起黄绿色的冷光,乍一看又是一株“昙花”盛放。
仔细瞧从花冠到叶茎,都是由木头做成的花瓣上绕着迷你灯珠,发出萤火似的光,照亮木片上的纹理,以及“叶片”背后的“nasa”银色防伪标志。
闻珏缓慢地眨了下眼,抬眼看向捧着“昙花”的宁嘉青。对方满目温柔,含蓄深情地正望着自己。
他把罩着玻璃盒的木质花放在茶几上,说:“想到你生日时该送什么礼物好,一个月前我回家从仓库找出了这套模型,时间太久积木全部开裂,无一完好……最后我将断裂的榉木片,修修改改,黏合成了这株‘昙花’。本觉得做得太差,又太廉价,没好意思立即拿出手。”
宁嘉青向前屈身,拾过闻珏的一只手,攥在掌心,“我向昙花许愿,不求心愿成真。只求这株昙花长久,无论立春,秋分亦或冬至……愿他永远明亮,永远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