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漾站在门口,没着急进去,“表哥晚安。”沈鹤行嗯了声,也跟着说了晚安。乔漾唇角勾了勾,下一秒又突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表哥。”沈鹤行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乔漾眉眼间的笑意未减,“别忘了在家时,我跟你说的话。”她说的话——沈鹤行喉结滚动了下,沉了沉声。她说:“希望,梦里有我。”沈鹤行敛平了唇角,默然不语。乔漾也不在意,转身往学校里走。“我进去了哦。”“嗯。”沈鹤行看到她身影消失,才回了职工宿舍。刚回去,就看到上完晚自习的周予霖。c大管理严格,大一大二还有晚自习,不过一般是让学生自习,老师检查下纪律就行。当然晚自习期间,老师也不能回宿舍,只能在办公室里守着。周予霖欸了声,“沈老师这是出去了?”沈鹤行:“嗯。”他一边开门,一边回应了声。周予霖也不跟他客气,见他开了门后,也跟着进了屋。“表妹来过了?”沈鹤行稍怔,惊讶地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你怎么知道”。周予霖挑了挑斜长的眉宇,“除了送表妹,你什么时候这么晚出去过?”沈鹤行:“……”他垂眸不应,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周予霖扫视了眼整个屋子,“分明表妹来得少,但总感觉你这屋子有了人气。”以前他的屋子虽然整理得干净整洁,可明显感觉到那屋子不是人住的,而是清修之人住的,没有一点点的生活气息。像是跟俗世脱了轨一样。“看来以后表妹还得多来,说不定啊,你到时候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了。”沈鹤行看向他:“正常人?”周予霖掰着手指头跟他算,“你看看你吃喝玩乐样样不沾,还算正常人吗?”沈鹤行:“……”周予霖又说:“吃喝玩乐不沾,姑且算做你洁身自好,那生活圈呢?交友呢?”他从来没见他开过车;没见他抱怨过工资;没见他拘泥过吃穿,连食堂那么难吃的饭菜他都能面无表情地吃完;更没见过他和什么人尽心交谈过。清规戒律说的就是他。周予霖若有所思,大声道:“你该不会是从山里出来的吧?”沈鹤行点头:“嗯。”临台寺建在渭青山,算起来,他确实是从山里出来的。周予霖:“……”他罢了罢手,“我呀,跟你也说不通,先回去了。”沈鹤行:“好。”说完,周予霖便退出了房间。他刚走到门口,忽而停了下来,嗅了嗅房间里的檀香,咦了声,“这檀香跟你以往用的不一样。”沈鹤行听罢,心骤然一跳。他很快便平和下来,淡淡地回应:“嗯,乔漾买的。”周予霖哦了声,“表妹买的啊?难怪不一样。”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回了自己的房间。沈鹤行:“……”沈鹤行关上房门,走到燃烧檀香的香炉面前,几次想掐掉火星,却忍住了。罢了,就用这香吧。…周予霖走后,沈鹤行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按了台灯开关。“啪”的一声,暖白色光骤然亮起。开关上刻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台灯是乔漾买的;檀香是乔漾买的,房间里处处沾染了她的气味,她的痕迹。沈鹤行沉下心来,翻了几页经书。不知为何,这会儿念起经书,却一直集中不起精神来。脑海里一会儿响起乔漾说的那句“梦里有我”,一会儿又响起周予霖说的那句“看来以后表妹还得多来,说不定啊,你到时候就跟个正常人一样了”。沈鹤行心下难得有些烦躁,干脆抄起经书来。这一抄就是两个小时。抄完经书,墙壁上钟表已经指向十点了。沈鹤行洗完澡,便掐掉香炉中的火星子。上床之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十分钟前,舒蜜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乔漾跳的那首《胡旋女》。这舞蹈不管是彩排的还是电视上上映的,他都看过了。单单地扫了一眼后,他就熄灭了手机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鹤行毫无睡意。这会儿香炉里的檀香星子虽然灭了,但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香味。清浅的檀香混杂着茉莉。就像是这个房间里,她无处不在。沈鹤行闭上眼,心中默念着佛经,终于入了梦。梦里他又回到临台寺。彼时,他穿着那件藏青色的僧袍,跪坐在大雄宝殿下的铺垫上,神情虔诚。大殿上,婆娑世界里的释迦牟尼,佛像肃穆,庄严而神圣,一声声佛音在耳边涤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