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然食指指腹一下一下扣着玻璃杯,挑着眼笑了下:“没什么,碰到个熟人。”-----苏暮星刚出电梯,就瞧见大厅里的林深。不似大多数时候的西装革履,此刻的他,最简单的卫衣长裤,头发有些凌乱,微低着头,碎发拂在额前,灯光打在清俊的侧脸上,一半陷于阴影,一半融入光明。像有了感知般,男人抬头,两人目光相撞。林深快步迎上去,语气难掩担忧:“小暮,事情解决了?”苏暮星点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林深哥,我在外面等你。”林深垂眸看她:“好,我过去服务台交代几句。”夜色愈深,远方苍穹高挂着一轮弯弯月牙,像是谁家姑娘的眉眼弯弯,浩瀚星海宛如洒下的玲珑金豆。苏暮星深吸了口气,站在一边人行道上。林深很快从里面出来,他扶着副驾的车门看着苏暮星进去,然后自己小跑着从车前绕过坐上驾驶座。车厢晦暗,逼仄的空间一片寂静。林深开了车载音响,悠扬的男声溢出来,是首十年前的外文歌,他调低了些声音,发动车子,才缓慢开口:“发生什么了?”他今晚开完几个视频会议,洗好澡刚准备休息就收到她发来的短信,短信内容简言意赅,她说:林深哥,帮我进艳荟。苏暮星低头扣上安全带,实话实说:“接到消息说陆依云带了两个小模特进了艳荟。”她不会瞒林深,今晚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她连艳荟的门都进不去。林深看了眼后视镜,打开转向灯,开始并入直行车道,“陆姨她”才说了一个开头,他侧眸淡瞥了眼苏暮星,改口:“陆依云和叶叔叔关系不好吗?”苏暮星勾着唇角笑,“跟我没关系。”红灯亮起,林深踩了刹车停下。男人微垂眼皮,视野里的女孩穿着件白色衬衫,衬得小脸粉白,安全带斜斜拉过,勒出清晰的弧度,充满活力,他挪开视线,说:“我很开心。”他停了一下,声音低而缓:“我很开心,你找我帮忙。”苏暮星撇撇嘴,心想,因为她真的找不到别人,别人都没有你有钱啊。林深眼底微动,嗓音低哑:“小暮,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台词老套的要死。苏暮星缩了缩脖子没支声,伸手划下半截玻璃窗,夜风飒飒胡乱拍在脸上,她收回黏在窗外的视线,阖上眼帘。林深知道,这是她从小的习惯,不想听的时候,总是掩耳盗铃般闭上眼睛却不是堵上耳蜗,他噤了声,视线穿过前挡玻璃融入远方虚空的浪潮里。苏暮星闭着眼,想起许清然。几个月前,她在岩县出采访,跟着电视台的采访队伍进灾区做灾后的系列报道。西南山区山路崎岖,盘山公路一圈圈的没完没了的绕,进镇的路不好走。运气不好,碰上余震,整辆采访车翻了下去,她摔得不死不活。其他几个同事只受了些轻伤,权衡利弊后直接跟着前面的队伍拼车继续进镇,是他同县医疗队的人原路择回送她去了几十公里外的县医院。她隐约记得自己被抬上担架前有人握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却格外笃定的。“许清然,是个医生。”“别怕。”苏暮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狭小空间里安静的可怕。苏暮星撩开眼皮,黑色卡宴稳稳泊在小区门口,车上只有她一个人,身上盖了件黑色外套,衣领小心翼翼掖在她脖子下面,原先搭在车窗上的手也被塞到了外套下面,安分的搁在腿上。她把外套交叠挂在身后的背椅上,轻声推开车门下去。林深背对着她,半个身子倚靠在车身上。夜色如织,他整个人像是融在了无尽的黑暗里,左手架在反光镜上,露出半个手肘,指尖虚拢夹着烟,猩红的一点突兀的亮着。男人很快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有点意外:“醒了?”苏暮星反手带上车门,“怎么不叫醒我?”烟灰蓄了一节,林深指尖一抖,低声说:“看你睡着了,就没忍心叫。”苏暮星搁在裤沿的手指略微蜷缩,她稍许移开眼:“很晚了,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林深将烟头抵上车门捻了火,烟灰沿着黑色的金属表面簌簌而下,他眼神越过横在彼此间的车顶落在苏暮星身上,“小暮。”苏暮星看着他被暮色模糊的轮廓,停了几秒,“你说。”林深喉头一抖,嗓音低哑:“等过我吗?”苏暮星募地一怔,表情有点僵硬。她愣了几个瞬息,眼神放空,远方是沉沉黑夜里浩航无边的苍穹,城市的灯红酒绿晕开一片泛黄的光带染上半边黑幕,忽远忽近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割开寂静的口子。